易子川的腳步生生釘在原地。他看著鄭瘸子已經拖著傷腿,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卻又無比堅定地向外走去,那背影在晨曦微光中,顯得格外孤寂,也格外……決絕。
他忽然意識到,有些東西,一旦破碎,似乎就再難回到從前。那份在生死邊緣悄然滋長、被他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情感,尚未見光,便已蒙上了猜忌的塵埃。
易子川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眼眶的酸澀和喉嚨的哽咽,握緊了手中的短刀。他不再看鄭瘸子的背影,轉向青梟,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努力維持著鎮定:
“前輩,我們走。”
三人再次上路,沉默如同沉重的枷鎖,套在每個人的身上。鄭瘸子依舊走在最前,與后面兩人保持著距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卻又走得異常平穩。易子川跟在他身后,目光復雜地追隨著那道身影,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掙扎與一種近乎絕望的迷茫。
前路通往迷霧谷,而他們之間的信任,卻已先一步,陷入了更濃、更冷的迷霧之中。
晨光刺破云層,卻驅不散三人之間的寒意。鄭瘸子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踏得異常沉重,傷腿拖在地上,留下斷斷續續的痕跡。他背脊挺得筆直,仿佛一桿寧折不彎的鐵槍,但那微微傾斜的肩膀和過于緩慢的步伐,無不昭示著他已是強弩之末。
易子川跟在他身后數步之遙,目光如同被釘在了那道背影上。他看著鄭瘸子每一次邁步時,身體因牽動傷口而幾不可查的僵硬,看著他左臂繃帶上不斷擴大的暗紅色洇濕痕跡,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跟著變得困難。他想沖上去扶住他,想為他重新包扎傷口,想告訴他“我信你”……可青梟帶來的消息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心頭,讓他所有關切的舉動都顯得如此遲疑和可笑。
青梟沉默地跟在最后,警惕著四周,同時也將前方兩人之間那無聲的張力盡收眼底。他心中嘆息,卻也無法多。在這步步殺機的境地,任何一絲疏忽都可能萬劫不復。
行至一片亂石坡,鄭瘸子的腳步終于一個踉蹌,身體猛地向前傾去!
“鄭叔!”易子川再也顧不得其他,驚呼一聲,猛地沖上前,一把從后面緊緊扶住了他。
入手處是一片滾燙!鄭瘸子竟在發著高燒!易子川的心瞬間沉到谷底,所有關于內奸的猜疑在這一刻都被洶涌的恐慌取代。他用力支撐住鄭瘸子下滑的身體,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你……你怎么樣?”
鄭瘸子靠在他身上,粗重地喘息著,獨眼緊閉,額頭上全是冷汗。他沒有推開易子川,或許是已經沒有力氣,又或許是……貪戀這片刻虛幻的支撐。但他很快便掙扎著想要站直,聲音低啞破碎:“放開……屬下……自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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