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瘸子瞬間起身,短刀已握在手中,沉聲問:“誰?”
“是我,青梟。”外面傳來沙啞的回應。
鄭瘸子這才上前,謹慎地打開暗門。青梟閃身而入,手里提著一個食盒。“外面暫時平靜,我弄了些吃食,二位將就用些。”他將食盒放在桌上,里面是幾個還溫熱的粗面饃饃和一碟咸菜。
“有勞。”鄭瘸子道。
青梟看了一眼易子川略顯蒼白的臉色,又道:“小姐受驚了,稍后我設法熬些安神湯來。入夜后,我會去聯系那人,打探消息。”
“那人可靠嗎?”鄭瘸子問。
青梟沉吟道:“是黑水集的地頭蛇,綽號‘包打聽’,消息靈通,但……只認錢,不認人。不過,他欠著老主人一份人情,或許能問出些東西。”
鄭瘸子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三人簡單用了些食物。之后,青梟果然送來了熬好的安神湯,看著易子川服下后,便再次離開,隱入前面鋪子的陰影里,仿佛從未出現過。
密室內又只剩下兩人。安神湯的藥力漸漸上來,易子川感到一陣倦意襲來,她靠在冰冷的石床上,眼皮沉重,卻強撐著不愿睡去。
鄭瘸子坐在桌邊,擦拭著他的短刀,刀刃在昏黃光線下泛著幽冷的光。他的身影在墻壁上投下巨大的、沉默的陰影,將易子川籠罩其中。
“睡吧,小姐。”他頭也不回,聲音低沉,“我守著。”
他的聲音仿佛帶著某種令人安心的魔力。易子川最后看了一眼他如山岳般可靠的背影,終于抵不住疲憊與藥力,沉沉睡去。這一次,夢中不再是刀光劍影,而是多年前母親溫柔的笑臉,和父親威嚴卻慈愛的目光,還有……一個模糊的、拖著腿、卻始終堅定擋在她身前的身影。
鄭瘸子聽著身后逐漸均勻綿長的呼吸聲,擦拭刀刃的動作微微一頓,他緩緩轉過頭,看著石床上蜷縮著的、即使在睡夢中仍微蹙著眉頭的少女,獨眼中翻涌著難以喻的復雜情緒。他伸出手,極其輕柔地將滑落的外衫重新為她掖好,動作小心翼翼,仿佛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油燈的光芒搖曳,將他的剪影拉得很長,很長。在這危機四伏的黑水集地下,守護,成了無聲的誓。而窗外,屬于黑水集的夜晚,才剛剛開始,暗流,正在無人知曉的角落悄然涌動。
易子川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夢中光怪陸離,時而是在將軍府無憂無慮的舊日時光,時而是父親渾身浴血的模樣,時而又變成“血鴉”那猙獰的鳥喙面具和鄭瘸子獨眼中迸發的赤紅……她猛地驚醒,胸口劇烈起伏,額間沁出細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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