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哭了好一陣子才漸漸平復下來,問起兄長與祁讓相識的經過。
祁讓把自己作戰之余專程尋找梅先生的過程說成是無意間的偶遇,輕描淡寫幾句揭過,也沒有刻意為自己邀功。
梅氏信以為真,當即就要跪下給他磕頭。
祁讓忙伸手攔住,說梅氏一族的遭遇是皇家帶給他們的無妄之災,自己身為皇室一員,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此當不起她的大禮。
又說自己其實前兩年就猜到了梅氏的來歷,只是那時人微輕,沒有能力為她做些什么。
好在上蒼垂憐,讓自己在西北遇到了梅先生,自己恰好又立了些軍功,在朝中有了發權,待日后周轉一番,或許有可能為梅氏一族翻案。
他沒有把話說死。
一來自己到底還是個沒受封的皇子,要推翻皇帝欽定的案子沒那么容易,話說太滿反倒讓人懷疑。
二來事情沒有眉目之前,他也不想給兄妹兩人太大的期望,萬一事情有變,期望落空的滋味更不好受。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要和晚余一起,肯定要經過梅氏的同意,他希望梅氏是出于對他本人的認可同意這門親事,而不是為了報恩,把女兒當作謝禮嫁給他。
盡管如此,梅氏還是對他感恩戴德,拉著兄長和女兒對他鞠躬道謝,說了許多感謝的話。
隨后,梅氏又為晚余引見了梅先生,讓她給舅舅見禮。
晚余憑空多出一個舅舅,一時還有點反應不過來,行了禮,盯著梅先生好奇地打量。
不知道是不是血脈親情的緣故,這個舅舅雖是第一次見,她卻一點都不覺得陌生,反倒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梅先生慈愛地看著她,欣慰又感慨:“舅舅在西北時就聽四殿下講起過你。
四殿下說你才貌出眾,聰明伶俐,心地純善,是個很好的姑娘,今日一見,殿下所果然不虛。
舅舅有生之年還能與你們母女團聚,死而無憾了。”
晚余本就是個感性的人,聽舅舅這么說,不覺淚盈于睫,拉著梅先生的手說:
“我和阿娘沒什么親人,如今有了舅舅,我心中十分歡喜,舅舅就在這里和我們同住吧,咱們一家人再也不要分開。”
“不行。”祁讓出聲反對,“你舅舅的身份如今還不能公開,萬一被你父親看到,你阿娘也不好交代。”
“那怎么辦?”晚余發愁道,“舅舅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他該如何安置?”
祁讓說:“這個你不用擔心,梅先生是以我的謀士的身份隨我回京的,他的住處自然由我安置,只是目前你們不宜頻繁見面,有什么話,也只能由我代為傳達。”
晚余雖然舍不得這個剛見面的舅舅,卻也懂得事情的嚴重性,只要舅舅是平安的,暫時不見面也沒關系。
她相信殿下會把舅舅安置好的。
祁讓念及梅氏與兄長多年未見,就對晚余說:“你陪我去別處包扎傷口吧,讓你阿娘和舅舅好好說會兒話,這一走,又要許久見不著面。”
晚余當然沒有意見,梅氏也的確有許多話想同兄長說,便默認了祁讓的提議,讓晚余請他到正廳去。
晚余領著祁讓出了門,見落梅和尋梅被孫良攔在外面,一臉的不知所措,就讓她們把熱水端到正廳去,又讓她們幫忙拿傷藥和干凈的紗布來。
原是要孫良幫他包扎的,祁讓卻說,梅先生的身份非同尋常,半點都馬虎不得,孫良還是在那里守著為好。
晚余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就讓兩個丫頭給他包扎。
祁讓又說自己不想在下人面前寬衣解帶,有失皇子的身份。
晚余心思單純,完全沒把他往別處想,說既然如此,只好我親自來了,但我從來沒有幫人包扎過傷口,怕毛手毛腳的弄疼了你。
祁讓笑了笑,半真半假道:“不怕,只要別弄死,多疼我都能忍。”
晚余卻當了真,叫他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祁讓面對這樣一個不解風情的姑娘,只得嘆口氣,認命地閉了嘴。
晚余伸手去解他的衣帶,特意強調了一句:“這回是你主動讓我幫你上藥的,可不能再說我占你的便宜。”
祁讓巴不得被她占便宜,嘴上卻不能說出來,老老實實道:“來吧,我不會說你的,你現在就是大夫,病人在大夫面前沒有隱私。”
晚余哼了一聲,將他的衣服扒下來,褪到腰部,又把纏裹在他胸膛的紗布一層一層剝開。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傷口露出來的瞬間,晚余還是嚇了一跳,看著那猙獰滲血的傷口,臉色發白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是說不嚴重嗎,怎么這么久了還沒長好,這真的只是箭傷嗎?”她又害怕又心疼,手指顫巍巍地去觸摸傷口的邊緣,“到底怎么回事呀,你和我說實話好不好?”
祁讓見她嚇成這樣,后悔不該找了這么個借口,又后悔不該為了和她多待一會兒把孫良留在偏廳。
他是如此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