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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意外

      天亮以后,冬月的冷風依然在吹,除了必須保證行船的船只戶工以外,所有人都縮在一起,等待著暴風雨的來臨。

      :“百戶他沒事了吧?”看見沈赫走出船艙,黃渠安滿臉期待迎了上去。

      :“累死了!”

      青年人罵了一句,相對于昨夜,他的臉色愈發蒼白,運功一夜他也已經疲憊得很,再加上昨夜填飽的肚子現在又空空如也,根本沒有別的力氣應付別人。

      沈赫無視所有人的目光,抓起旁邊竹籃里的餅子就啃,然后大搖大擺地回了小黑屋,繼續關他的禁閉去了。

      黃渠安轉身走進船艙,發現石在山面容安詳,呼吸平穩,連高燒都退去了,顯然已經好了起來!

      :“沒想到這廢物還挺厲害!”

      :“不能叫他廢物了!他救了百戶呢!”

      :“那又怎么樣?!不是他王家大哥會死?!”人群中有人咬牙切齒。

      :“可是…戚將軍說他們夜傳刁斗,違反軍規…”

      :“去他娘的軍規!明明是廢物先帶的頭…”

      圍上來的同伴七嘴八舌,吵得昏迷鋪蓋里的石在山都微微皺起眉頭。

      :“行了!你們別在這吵了!我們烏傷人都是重情重義的好兒郎,既然那姓沈的救了百戶一命,你們以后別去招惹他就是了!”

      黃渠安沉下臉來,話剛說完,門口一個不輕不重的關門聲音,黃渠安往同伴里望去,發現剛剛出去的是王猛,黃渠安心中嘆氣:畢竟死的是親哥,怎是一般恩惠能抹除仇恨的呢?可惜那王大,也可恨王二他們的愚昧,曾經他阿爸被招過兵,知道軍中規矩森嚴,到了戰場更是殘酷,根本容不得任何人違反軍規,若不是王大他們故意招惹那姓沈的,又怎么會觸犯軍規被砍了頭?!

      不過烏傷人如何看待沈赫他本人是不知道的,從江灣到松江口他一直被關在黑屋里,當然了,因為暈船,沈赫也全當休息了。

      冬月天色黑沉,離開江灣河段天就開始飄起了雪花,也得虧之前趕路,到了松江口就算入海了,所以就算天再冷河面也不會結冰,一直到了東江海面,天氣開始漸漸晴朗,這才讓戚長鋒有了重新休整軍隊的機會,看準方向楊帆調頭準備往南走。

      如此又走了一日,由于之前船隊走了十幾天,士兵在船樓里待了十幾天,也由于之前水路顛簸,大家都盡量龜縮在一起,如今到了海上,就是天氣寒冷海風刺骨,也總比留在船樓艙房里憋悶的好。

      一百多條船整齊有序,遠遠望去,就像一條巨龍在海面浮動。遠處天邊白云蒼狗變化莫測,沒有了雨雪,士兵們也就都出來了甲板上透氣。

      也是戚將軍體桖下屬才同意他們出來放風,因此有一些士兵不管認識與否,都聚在一起談笑喝酒,一掃之前河道趕路帶來的陰翳。

      石在山還沒好得完全,但人已經沒事了,得知沈赫救了自己,雖然石在山厭惡此人,可烏傷人并不是什么忘恩負義之輩,所以就算心里很不是滋味,石在山也是感激沈赫的,于是在這風平浪靜之時,沈赫被人從黑屋里放了出來,此時正愜意地瞇著眼睛,望著遠處忽高忽低的海鳥飛來飛去。

      :“你也是從烏傷來的嗎?看著面生啊?!”

      :“不是,吾儂姑蘇人,昆山人士…”

      :“哦!姑蘇人?你們那邊的小曲兒好聽!曾經煙月樓的繁嫣姑娘就是你們姑蘇那邊過來的,想當年老子在烏傷時天天去聽,那娘們!體態豐腴,柳腰娥眉,帶勁得很!”

      船隊后面的船樓的甲板上,幾個男人在喝酒吹噓,其中一個胡須大漢說起女人時狠狠喝了一口酒,引得周圍的男人們哈哈大笑起來。

      :“既然烏傷如此快活,大哥又怎么來當兵了呢?”

      :“沒辦法啊!家里的地被張財主收了去,當兵好歹有口飯吃,有軍餉拿,萬一立了功勞回烏傷還能撈個捕頭衙役什么的當當,不比給地主家當奴才好么?!哈哈…”

      胡須大漢說話間酒從他的嘴角胡須滴落下來,神情語皆是向往。

      :“兄弟你嘞?你又是怎么來到戚將軍帳下的?”胡須大漢晃了晃酒瓶,神采奕奕問道。

      :“我?我可是老兵了!之前就在戚將軍帳下,混老多年了…”

      男人們喝著笑著說起自己的來路,他們都以兄弟互稱,說得高興了還拍著后背互相摟抱在一起,儼然一副肝膽相照的樣子。

      :“誒!小兄弟,你又是怎么來到戚將軍帳下的?”那個自稱姑蘇人的漢子指著一旁獨自坐著的年輕人問道。

      :“嗐!他呀?!他我知道!我們之前隨將軍進京,他身邊還帶著仆人哩!”須臉漢子擦了擦油膩的手說道,旁邊的人見那年輕人生得皮膚白凈眉清目秀,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孩子,于是便信了須臉漢子的話,紛紛好奇軍營怎么會來這種孩子了?

      須臉漢子也是疑惑:“你之前不是留在江都了嗎?怎么又隨軍到福州了?”

      崔然昭紅著臉,支吾著道:“小弟敬仰戚將軍,想跟他到福州那邊建功立業,以全小弟平生報國之心!”

      崔然昭說得認真,須臉漢子先是一愣!接著發出一陣響亮的笑聲,旁邊的男人們也笑了起來,崔然昭面帶窘狀,問道:“你…你們笑什么?”

      :“哈哈…果然是個出身富貴的少爺!你問問這些大哥,誰他媽的是為了保家衛國投的軍?哈哈…!”

      :“保家衛國怎么了?難道你們不是嗎?…我不但要到福州,我還要去關樓,殺倭寇!搶他們日章旗!”

      這一說,須臉漢子笑得更歡了,捂著肚子與周圍男人們笑作一團。

      :“哈哈…!真羨慕那小子!大概從小錦衣玉食,才會對戰場充滿想象!關樓那是什么地方呀!他以為是去玩呢!”

      須臉漢子笑著搖頭,這里大多數人都出身貧寒,和須臉漢子一樣,理解不了錦衣玉食的公子哥為什么要到關樓那種地方,要不是迫不得已,誰又愿意到那種地方去受苦呢?

      崔然昭被人嘲笑心情很是郁悶,這次他是偷跑出來的,他以為只要混在登船南下的士兵隊伍中間就能見到沈大哥,然而偌大的海面一百多艘船,人員眾多,沒有事先預知,誰又能在其中找到一個人?

      是的,崔然昭并沒有聽從家族安排留在江都,而是偷偷跟著船隊來到了東江海,并且跟船上的一千多人擠了十幾天。

      從前聽說書先生講英雄人物精忠報國,死而后已!同樣的,崔然昭也無法理解這群粗鄙莽夫對自己的嘲笑,就算他們沒聽過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難道也沒聽過宋公明武英殿朝見天子的戲文嗎?

      面對眾人的嘲笑,崔然昭很不服氣,干脆扭頭望著海面不理他們。

      沈大哥,這里這么多船,你究竟在哪呢?

      沈大哥,這里這么多船,你究竟在哪呢?

      崔然昭望著海面出神,樓船上大多數是戚長鋒原先的手下,所以相對來說軍紀相對來講要好很多,所以即使崔然昭不理他們,男人們也沒有要為難他的意思。

      與此同時,主帥艦船上戚家軍旗露出一角,遠處天色漸漸晦暗,海上亂風吹拂,于是船頭青色的纛旗被吹作一團纏在了旗桿上。

      纛旗是軍隊所向無敵的象征,如今被卷成一團,難道預兆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不是個好兆頭啊!”戚長鋒仰天嘆道。

      站在一旁的陳叔烈沒有接話,只是心中暗暗地道:“冬月海上行船本就不易,您還下令趕路,能安全到達福州就算老天保佑了!”

      戚長鋒滿眼憂心,不等他吩咐,手下就有人拉扯旗桿的繩子,想要把軍旗拉展開來。

      不多時,海上風起云涌,大風卷起五尺高的巨浪拍打著船頭拋在甲板上,士兵被驚得回到了船艙,防止意外的發生。

      然而船頭桅桿處,士兵弄了很久,纛旗繩索旗面依然卷在一起,絲毫沒有解開的可能!戚長鋒看在眼里心中更是不安,這時甲板上行色匆匆走過來一個人,來到戚長鋒面前還沒行禮,就氣喘吁吁地指著天邊道:“將軍快看!那邊黑云開始聚起來了!”

      :“這有什么說法嗎?”陳叔烈問。

      來人是主軍船上的舵恭,聽到陳坐營問話正要回答,戚長鋒便已開口:“黑云聚在一起會招來狂風,并且很快就會迎來暴風雨!來人吶!傳令下去!收緊帆布掛起擋板肅整以待!必須確保水進不去船艙!要快!快點!”

      戚長鋒吼著命令,一邊指揮手下向周圍船只射去箭書,讓所有人盡快做出抵御暴風雨的準備。

      一時間,百艘大船齊齊降下帆篷,一排排擋板在甲板上整齊鋪設,士兵個個神色凝重,在確保萬無一失后,很快再次回到船艙之中。

      崔然昭所在的樓船在隊伍中間,當人們一切準備妥當剛藏進甲板之下時,他聽到,轟隆隆的雨聲立即從四面八方襲來。

      不過就是人們躲進了船艙也未見得情況有所好轉,隨著風浪不停吹擊,大船被吹得東倒西歪,船艙里的人被擠到一起,崔然昭也因此差點沒被人壓成肉餅!

      :“惡…!”

      搖晃間有人開始嘔吐,昏暗潮濕的船艙里頓時充滿了難聞的氣味,與食物的腐臭味、男人們身上的酸臭味混一起,很多人開始忍不住干嘔,崔然昭更是捂都捂不住,直接吐了旁邊的人一身!惹得那人瞪圓了眼睛,伴隨著唾沫咒罵聲,崔然昭只覺得面前一黑,便看見了那人便撲過來像是要吃了自己的恐怖面孔!

      這滋味!真真比在河道時趕路還要辛苦百倍!

      崔然昭感覺自己快要暈過去了!至于那位大哥在罵什么他根本沒聽清楚,他現在只覺得難受得想哭,心里害怕到了極點,自己是不是要死在這里了?!崔然昭想,他還沒見著沈大哥呢!父親三叔估計還在找自己,若不是自己丟下向叔任性妄為又怎么會遭此劫難?可憐他的一雙兒女!從此沒有父親庇護,孤兒寡母今后可怎么辦呢?!

      渾渾噩噩間,崔然昭竟覺得有些對不起妻子,他們是少年夫妻,自己無論上泰山派學武還是出來游歷,都是妻子張覓筱在家替自己孝順父母,打理家里的一切,如今自己卻要丟下他們孤兒寡母在這世上受苦!還有娘親,她那么疼愛自己,要讓她知道自己唯一的兒子死在了這片兇險的海上,她老人家該有多難受?

      但即使這樣,崔然昭還是想見沈大哥!就算他們之間非親非故,他也說不出來因為些什么,他就是想見他!并且這種念想絲毫沒有因為生命受到危險而有所改變!

      暴風雨還在繼續,船抖動得厲害,人在船艙里被推著擠來擠去,崔然昭已然暈了過去,擁擠在人堆里耷拉著腦袋看不出來死活。

      空氣越來越稀薄,船艙里到處充斥著絕望的哭喊與咒罵聲,這時突然有人大喊:“船艙進水啦!大家快起來把水舀出去!”

      接著船艙里又是一陣騷亂,顧不得外面狂風暴雨,人們進進出出如同雨天搬家的螻蟻,狼狽而又無可奈何。

      原來是擋板的縫隙滲進了水,船艙里立即有人拿來木勺和桶,并以最快的速度把缺口堵上。

      崔然昭所在的船還好,畢竟老兵比較多,應付能力也強,處理得當基本不會有什么問題,可沈赫所在的艦船就難說了,由于石在山是烏傷人里唯一的百戶,所以這條船上大多數都是王猛李耘這樣的新兵,并且他們的船在隊伍后面,當箭書射過來時,天邊早已烏云壓頂,風已經漫天蓋地。不多時,狂風響得如同戰鼓,巨浪掀起如同張牙舞爪的妖物,戲弄手中的玩物一般,大船在風浪里拋過來蕩過去,人站在甲板上眼睛都睜不開,更不要說去解桅桿上的篷布,收起風帆了。

      :“再這樣下去,船非得翻了不可!”

      舵恭心急如焚,抓過一個手下便于掌控舵盤,自己便不管不顧迎風走到船尾,想要去解套牢在船尾的帆繩。

      颶風吹起巨浪拍打在船尾,舵恭在搖晃中艱難解索,旁邊的船戶也趕緊過來幫忙,等收起篷布,大雨迎頭傾盆而下,一些鋪設擋板的烏傷人還沒完成任務便抱頭躲到了甲板下面,自然雨水就順著空隙往船艙里灌去!

      :“這樣不行啊!老七頭,你趕緊去找百戶,讓他分派一些人手過來把擋板鋪好!不然船該沉了!”

      舵恭焦急大喊,旁邊的船戶知道事態嚴重,急忙冒著大雨走進船艙里。

      謝天謝地,船戶很快就找到了石在山,然而風浪這么大,石在山的暈船癥又犯了,此時正吐得七葷八素,雙腿都軟了吧唧的,哪里還有力氣指揮手下?

      :“這樣可不行啊!閆把總您看怎么安排吧!”

      見石百戶自顧不暇,船戶只好轉頭問閆縛春。

      黃渠安和幾個烏傷人扶著石在山,就是這樣危險的情況,一群人還圍在石在山身邊關懷至備,閆縛春心里嫌棄石在山的無能,臉上卻若無其事地指揮安排人手。

      閆縛春伸手指了幾人:“你!你們,還有你們幾個,跟我出去弄擋板,其余人留在船艙里清理積水!”

      有了安排,人們扔下石在山各自忙了起來,王猛兄弟被安排跟著出去整理擋板。

      剛出艙門,頭頂落下來的風雨如同寬大的巴掌打在臉上,疼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大雨很快澆透了士兵身上的盔甲,冰冷的雨水透過盔甲縫隙落從后背棉衣里流出來,凍得王猛猛地打了個哆嗦,然而水火無情誰也不敢耽擱,王猛咬牙硬著頭皮跟著閆縛春他們來到了甲板上。

      大風吹得人身體難以站立,之前鋪設的擋板也早被大風掀到了海里,大雨落在甲板上“啪啪”地響,王猛冰冷的身體快要凍僵了,蒼白著臉色等待閆縛春的指令。

      沈赫自下雨就沒有進去船艙,一直站在船樓上看著這一切。眼看著大雨鋪天蓋地往船艙里去,里面士兵不停地舀潑積水,船身卻還在慢慢傾斜,沈赫知道,再不想辦法這船怕是撐不了多久!

      他抬眼向風雨里若隱若現的主帥樓船望去,只見主帥艦船在瓢潑大雨里如同一張風中擺動的樹葉,看著隨時都有消失的可能。

      長鋒!若不是你在金鑾殿上求情,我沈赫活不到現在!或者你不該救我的,這個世間如此不堪!或者我只有一死,才能逃脫這般命運的戲弄!

      冰冷的雨水打濕沈赫的衣衫,從京城來江都的路上他就一心求死,要不是見到林麒,他也不會知道陸繹對自己落井下石,請求狗皇帝助他清理門戶的事!

      陸繹啊陸繹!枉我把你當作兄弟!

      沈赫目光如海面冰冷,想不到昔日的兄弟竟是這般無情!

      沈赫目光如海面冰冷,想不到昔日的兄弟竟是這般無情!

      再看船頭甲板,如同吞咽雨水的盒子,水哇啦啦地往里灌,船艙里清理積水的人根本忙不過來,狂風疾浪船又倒向一邊,要不是舵恭拼命握住舵盤,只怕狂風早已吹翻了大船。

      :“不行了!船快翻了!得重新撐開篷布才行!”

      舵恭手中的舵盤一丟,走出船艙想要去拉篷布的粗繩,然而大船少了掌舵立即失去平衡,大船被浪卷起一丈多高,人在上面也被順帶拋起,然后隨著大船落下,舵恭被狠狠撞在甲板上,撞得他頭破血流,差點沒暈過去!

      :“舵恭,平衡木被海流擊斷了!怎么辦?”旁邊的水手聲音充滿了恐懼。

      平衡木一旦斷裂,樓船便再無掌控的可能,如此大家都會葬身大海,就是死了尸身落入魚腹也有可能。

      舵恭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然而又是一記疾浪襲來,舵恭再次撞在甲板圍欄上,剛才被撞破的地方頓時血流如注,在大雨中,血水一直從他的面門流了下來,看著跟吃人水鬼一樣,水手們看見這種情形,心中更加說不出的恐怖!

      然而船上所有人目光看向舵恭,他們還是期望他能起來掌舵大船,帶領大家走出這場暴風雨。

      :“老天爺!給咱家留一條命在吧!老天爺…!”

      舵恭艱難扶著甲板圍欄站起來,身體在暴風雨中搖晃,平衡木一旦斷裂,大船就沒有辦法在風雨中平衡方向,現在風雨這么大,雨水還在漫天灌進船艙,眼看著就要傾斜沉入海底,舵恭心里有著說不出的絕望!

      迎著雨點舵恭仰著脖子望向被風吹斷的桅桿,身體在暴風雨中搖晃,臉上表情心如死灰,突然他跪倒在地上,一只手捂住大雨滂沱的臉失聲痛哭:“韋娘,二哥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韋娘是舵恭的妻子,隨著這聲哭喊,許多士兵凍僵的雙腿一軟,直接坐在甲板上哭了起來!

      顧不得濕透的褲襠,王實靠在甲板圍欄邊上也在不知所措地哭泣,混著雨水,眼淚的流到嘴巴里有著難以喻的苦澀:“二哥!我們不能死在這!我們都死了,咱娘怎么辦?誰來給她養老啊!?”

      王猛凍得牙齒打顫,抬頭看向周圍。

      :“舵恭!我們怎么辦?!”王猛絕望的喊聲淹沒在雨聲里,舵恭跪在雨里心情難以控制,根本沒聽到王猛的呼喊,同樣的,王猛也聽不到舵恭的嗚咽聲。

      王猛接近崩潰邊緣,上前一把揪起舵恭的衣領,大聲混雜著雨聲罵道:“你個混蛋雜碎!怎么開的船?!”

      舵恭眼淚雨水混在一起,冰冷的衣衫貼著身體凍得他直打哆嗦,連嘴唇都變成了青紫色。

      :“兄弟,不是開船問題,實在是風雨太大,舵恭已經無能為力,只能聽天由命了!”

      舵恭戰戰兢兢回答,王猛一拳砸在他的臉上,這下好了,淚水雨水血水混在一起那滋味別提有多難受了!舵恭吃疼立即跪地大喊:“你打死我吧!平衡木斷裂,二號掛帆篷的桅桿有一條也斷了,我們都完了!全完了!”

      絕望的哭喊聲穿透大雨落在每個人的耳朵里,一個巨浪撲來,樓船再度傾斜,許多人因此紛紛落入海里,連掙扎都不曾就消失在了巨浪之中。

      求生的本能舵恭死死拽住甲板圍欄,一雙腳已經伸出了船外,要不是還有王猛拼命拉住他,舵恭也早已墮入海中葬身魚腹了!

      :“二哥…!”王實趴在不遠的甲板上哭喊,身體在慢慢向著海里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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