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便由著翠柳扶著起身往里頭里屋去了。
秦玉樓過了好半晌,這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忙起身朝著老夫人的背影乖巧的道了聲:“是,祖母。”
然而心中卻是一陣驚詫,且一時尚且不知老夫人話中的“往后”是從明兒起,還是現在起,也不知那句“留在壽延堂伺候”到底是怎么個伺候法。
以往她在榮氏跟前,凡事皆是本著兒媳的本分,事必躬親,婆婆在里頭照看公公,關于公公的任何事兒那榮氏是一概不許任何人插手的。
秦玉樓便唯有伺候婆婆一人呢,每日皆事先親自將早膳提前上好了,待婆婆出來,學著芳苓芳菲往日里伺候她那樣親自侍奉婆婆洗漱,婆婆用飯,她便立在身側親自替婆婆布菜,婆婆眼睛一抬,她便眼明手快的將菜色夾到了婆婆前頭的碟子里,總之,將媳婦的本分可謂是發揮得淋漓盡致。
直至將婆婆伺候好后,這才回院里開始侍奉丈夫。
好在,在她強勢、熱情的攻勢下,好不容易便將公公婆婆多年的生活相處習慣給打破了,前兩日榮氏便由先前的隱晦提及轉變為直接奉勸了,奉勸她往后無須這般勞心勞力,要她將所有的精心皆放在丈夫身上,伺候好丈夫便是了,至于這侍奉二老,每日過來請安問禮,心意到了便是了。
秦玉樓這才暗自竊喜沒多久,卻不想,這冷不丁的,她的勞心勞力沒有轉移到丈夫身上,倒是轉移到了老太太身上呢。
因著她這會兒的去留,老夫人并沒有發話,秦玉樓不好擅自離去,只得默默了跟了上去。
屋子里燃放著檀香。
進去時,只見里頭屋子簡陋古樸依舊,里頭的擺件皆是些上了年頭的古物,干凈、樸素,卻也質樸,古色古香,一抬眼只見老夫人坐在暖炕上閉著眼,手中捏著一串佛珠,正低聲振振有詞,屋子里除了翠柳之外,無一下人。
翠柳忙對秦玉樓做了個噤聲動作,只輕手輕腳的走過來,對秦玉樓小聲道著:“老夫人下月十五要去廟中祭拜,想要麻煩少奶奶將這份經書謄抄一份,好為侯府爭得一份功德。”
秦玉樓抬眼往老夫人那邊偷瞄了一眼,自然只得默默的認真謄抄了起來。
于是,午膳是在壽延堂用的。
中午在壽延堂睡了會兒午覺,下午繼續。
至晚方歸。
第二日照舊。
如此,就這般竟一連著過了十日。
而在這十日里,與老太太開口說話不超過十句,可謂日日粗茶淡飯、埋頭苦寫,夜夜回屋后便累得到頭便睡,不省人事,可沒少將屋里的幾個丫頭給心疼壞了,若非因著確實身處在這侯府里頭,不然,秦玉樓只以為自個是身處在寺廟里呢。
十日過后,經書謄寫終于接近尾聲,秦玉樓只長長的吁出了一口氣,現如今秦玉樓光是瞧見毛筆,她的手都不自覺發著顫,她不是秦玉卿,向來喜愛文墨,她讀書認字,并非為了陶冶情操,不過是為了辯是非,明事理,及討個趣兒罷了。
拿給老夫人看時,老夫人一頁一頁翻著,面上雖并無多少表情,但卻也并無嫌棄之色,想來定也是滿意的,正當秦玉樓心下一松之際,卻又見老夫人對著一旁的翠柳使了個眼色,垂柳會意,從身后的柜子里抱了厚厚一沓酷似賬本似的冊子來。
秦玉樓見了,雙腿不由一軟,一時險些沒站穩。
正在這時,外頭有丫鬟進門恭敬稟告著:“老夫人,世子爺回府了——”
老夫人與秦玉樓二人俱是一愣。
丫鬟頓了頓,又補充了句:“世子渾身濕透了,這會兒且先回霽修堂了,說待會兒便過來給老夫人問好···”
老夫人聞似乎瞧了秦玉樓一眼,隨即又往外窗外瞧了一眼,這會兒外頭暴雨傾盆,頗有些陰冷。
秦玉樓心里頭那個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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