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下,只又見妻子著低頭,光線若強若弱,若隱若現,神色影影綽綽,叫人瞧不真切,只見她皺著張臉不斷揉著手腕,隱約瞧見似淚眼朦朧。
戚修心下不由一軟,原本那句下意識的“你怎么來了”到了嘴邊便硬生生的改成解釋著:“我···我本是無意——”
說話間,見妻子松了手,那道白嫩如玉的手腕上赫然一排紅色指印,戚修話語頓時噎住。
秦玉樓眼中似含著一汪水,忍不住抬眼看了戚修一眼,語氣中似有萬般委屈,但話語中卻絕口未提,只忍著疼痛對他左顧而其他道著:“我怕夫君半夜餓了肚子,特意給夫君送了些吃食過來,夫君快過來用些吧···”
說著又似忍著痛將那些點心悉數端了過來,端到了戚修跟前,又拿了筷子親自遞到了戚修手中。
這般嘴上說無事,實則明晃晃的有事,更令人內疚生憐。
戚修立即接了筷子,看了一眼秦玉樓,又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印記,半晌,只硬生生的擠出了一句:“你也坐——”
秦玉樓聽了心中一噎,還以為會得到幾句垂憐。
然而抬眼見眼前之人慣來硬邦邦的臉面,心中不由嘆了口氣,這個榆木疙瘩。
面上卻像是得了莫大的嘉獎似的,雙眼里的水瞬間干了,只一臉笑吟吟的道著:“多謝夫君——”
說著,尋著張椅子坐在了戚修旁邊,雙手撐著下巴,巴巴瞧著他吃。
旁的女孩兒做出這樣的動作定是嬌憨可愛,然而自個的妻子——
戚修垂眼默默地吃著。
戚家用食歷來食不寢不語,以往皆是如此,并未覺得有絲毫不妥,然而此刻,只覺得始終有道纏人的視線緊緊盯著他,饒是往日里如何不動聲色,此刻便也覺得有些不大自在,似又有些擔憂她的傷勢,邊吃著邊忍不住抬眼往她手腕處瞧去。
用湯的時候,秦玉樓用未曾受傷的左手忽而夾了一個精致的水晶餃顫顫巍巍的遞到了戚修的嘴邊,嘴里柔聲道著:“夫君,再多吃一個罷···”
說著,語氣忽而又一變,忙急急忙忙道著:“哎,快些···快些···要掉了···”
戚修雖不大習慣如此親密的舉動,但情急之下,還是一把準確無誤的給接住了。
秦玉樓頓時雙眼彎彎,又見他嘴角沾了些由漬,頓了頓,只從懷中拿出了帕子,湊過去替他細致擦拭著。
抬眼間,二人的臉貼得極靜。
二人俱是一愣。
半晌,只見秦玉樓一臉情深意切的盯著戚修的眼睛,忽而柔聲道著:“夫君,這幾夜日日熬夜苦讀,長此以往,唯恐傷了身子,今日給祖母問安時祖母還特意問起你了,且這書房到底簡陋些了,夜里睡不踏實,今夜就別歇在書房了,明兒個一早咱們還得去叔公家拜訪了,今日咱們早些回去歇著,可好?”
秦玉樓聲音溫聲細語的,只覺得溫柔如水般在這深夜里流淌。
戚修身子微微僵,只抿緊了那抹薄唇。
半晌,只見喉間那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一下,待吞咽了下喉嚨里的食物,戚修這才微啞著聲音道著:“好——”
說完,只微微垂了眼,不敢多瞧。
喉結卻是再次滾動了下。
秦玉樓聽了頓時眉開眼笑,原本以為會要費老大功夫,現如今看來,其實他的夫君還是挺好的,雖人有些榆木古板,做事過于一板一眼,還有點兒不善辭,不太會疼人哄人,其余都還是蠻好的。
嗯,至于其余的包括哪些,秦玉樓想了想,想了又想,嗯,至少···聽勸?
這般想著,秦玉樓心中不由松了口氣,心下一松,瞌睡便緊隨著而來呢,她歷來是個貪睡的,往日到了這個時辰,準睡得兩耳不聞窗外事呢,這會兒不由奪了戚修手中的筷子,對他笑瞇瞇的道著:“夜里也不能用太多了,容易積食,我喚人進來收拾一下,咱們回屋歇著罷···”
戚修看著被妻子奪走的筷子,又看了才吃了一般的點心,雙眼不由閃了閃,方才···方才分明是她叫他多用些的?
回屋后,秦玉樓體體又貼貼的伺候丈夫洗漱更衣,這些日子,秦玉樓日日早起侍奉戚修更衣洗漱,才不過幾日,便已得心應手了。
而于戚修而,妻子侍奉丈夫,歷來是本分,經過了最初的不適,現如今倒也漸漸地能夠適應了。
二人同床而眠。
其實,作為妻子,夜里侍奉丈夫乃是她的本分,她并非不樂意侍奉他,只是,她歷來是個怕疼之人,那日新婚之夜,那樣撕裂的疼痛簡直令她畢生難忘。
心里總是下意識的排斥著。
又見丈夫并未曾主動要求,心中還曾竊喜來著,想來丈夫定是個情·欲淡薄之人。
若是換作往日,若是丈夫硬是想要,想來她也并不會多作阻攔,橫豎咬咬牙,一晚便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