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若是拿少了,多拿的人心里不舒服。
他不舒服了,萬一點你一下,那豈不是完了,這是人性。
也別想著去怨恨人家余令。
人家這次做的是查貪污的大事,這是大義。
再者而,自從那大雁塔花一個錢能爬上去后。
余家的名望也爬了上去。
人家的名聲是真的好,這些年來從未聽說過余家欺負人。
這些水塘,水渠可是人家先拉著大伙一起干的。
所以大家才能保住七成的收成。
如今雖然只能有個豐年的七分收成,那這也是大恩。
現在跟著余家運煤,做煤球,賣煤的有數千人。
這么大的一攤子,可從未聽說過有人克扣過工錢。
人家工錢都是日結的,家里遇到些事還能提前預支工錢。
這樣的一個局面,就算去散播謠說人家余家小子是個貪官,一來就殺人搞錢。
你可以說,但總得有人信不是?
長安這么大點的地方,大家都很熟。
王輔臣對余家很熟。
在吃完飯之后就主動幫著廚娘和陳嬸一起收拾了起來了,忙個不停。
“守心,這就是我為什么要來這里了,有我的私心,也有他們的私心,說到最后其實都是為了蜀錦……”
王輔臣極為忐忑,因為他把一切都講了出來。
他不想瞞著余令。
余令不在家的日子余員外對自己很好,并不是假裝的客氣。
余令回來之后只說了一句話就敲定了蜀錦的生意。
在王輔臣看來。
別人都這么對自己了,自己也不能做小人。
雖然自己自認很自私,心思太重,但在余家他不想去搞玩心思的那一套。
這里是他這些年來待得最舒服的一段日子。
他不想讓自己的私心把這份美好撕的粉碎。
余令望著忙個不停的王輔臣,到此刻心里還不平靜。
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換了身份了?”
王輔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也正是因為這些事辦得好,常掌柜把我從李家買了出來,我就成了王輔臣。”
“民戶?”
王輔臣深吸一口氣:
“哪能呢,他們怎么會讓我成民,我如今是軍戶,王朝名下,我成了他的養子,軍戶!”
余令聞一愣,心里頗不是滋味。
無論是“自贖”還是有別的途徑,只要換戶籍哪有上軍戶的。
成了別的戶花錢找關系可以換,這軍戶就跟烙印一樣。
這烙印把后面的子子孫孫都烙上了印記。
天底下能換這個戶籍的只有兩個人,能混到讓這兩人親自開口給你換戶籍。
那時候你是什么戶籍都不重要了。
王輔臣這真是慘。
雖然脫離了奴仆的身份,但本質還是奴仆。
軍戶聽起來不錯,說的難聽點他們就是衛所軍官們的農奴。
這些人為了徹底的綁死王輔臣,還給他搞了個什么王朝的養子。
養子這個就別說了。
陳嬸不止一次的讓小肥出門在外管自己叫“爹”,余令不止一次的拒絕這件事才罷休。
排除那些真心養兒子的。
剩下養子成群的有一個算一個基本都是有問題。
說是養子,其實就是養奴。
養子只不過是遮掩而已,怕人查。
他從一個小火坑才爬起來,轉眼被人扔到了一個深不見底的火山里了。
然后扔的人還讓你對他感恩戴德。
“是不是很慘?”
余令點了點頭,當初自己要是沒有南宮這層關系,自己早就被衛所玩死了。
“是很慘,不過也別泄氣,我也是軍戶!”
忙完的王輔臣坐在余令對面,低聲道:
“令哥,今后要小心這些商人,他們有的是錢,樂于讓官員占便宜!”
“然后不知不覺就陷進去了是么?”
“對,越是有錢的,手中越是有權的他們越不屑于用計謀,因為他們給你的你都拒絕不了。”
見王輔臣又忙碌,余令看得出來他是有些舍不得:
“你要走了是吧!”
“嗯,今天白天找昉昉把蜀錦的價錢算了一下,要不了多久就會離開,等到下次來估摸著到八月份了!”
說著王輔臣抬起頭,低聲道:
“令哥,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說!”
“如果,我說如果,和你家商談這個生意你能不能只找我。
八月份的時候肯定會有更大的掌柜來,他們應該會把我放到一邊,逐漸替代我!”
“你害怕這個?”
王輔臣嘆了口氣道:
“見面三分情,一回生,二回熟,這個生意賺錢,他們也知道我在里面拿份錢,自然要換掉我……”
余令懂了,忽然道:
“有沒有想過不走,說實話我這里剛起步,白日也就在衙門呆了一天,我感覺我像是在火上被烤了一天。”
“思來想去,我發現能幫我的人太少。
小肥太憨,如意太狠,老謝,老修他們玩不了人情世故。”
余令深吸一口氣:
“咸寧縣衙門還空著,我覺得你挺合適……”
王輔臣猛地抬起頭,想說些什么,可什么都說不出來。
他知道,機會來了。
王輔臣緩緩地站起身:“我聽令哥的!”
“跟我來”
書房里,兩人的身影在燈火下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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