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靖腦子亂哄哄的,驚雷陣陣。
“指揮使醒了?我哥也在皇城司做事,我姓楊。”秋娘大大方方上前,倒了一杯水喂到陸靖嘴邊。
陸靖別開頭,稍稍往后撤開些許。
他抬手接過那杯茶,盡量不去觸碰秋娘的指頭,待喝完水,他才皺著眉頭問道:“你幫我換的衣裳?”
秋娘不知道誰換的,左右這里是楊副使的家,多半是丫鬟伺候的。
不過看到陸靖神情蕭索,一臉的不痛快,她擔心陸靖沖丫鬟們發火,便顧左右而他道:“指揮使可是餓了?我差人熬了粥,用雞湯熬的,不如先吃?”
陸靖誤以為身上的衣服確實是她換的,身子不受控地開始輕顫。
他不干凈了,讓他以后還怎么有臉見許寶箏?
秋娘看他不出聲,便當他默認了,像胃藥一般,舀了粥遞到他嘴邊:“我哥這會兒有事出去了,讓我好生照顧你。適才指揮使昏迷著,我喂藥喂了半晌,這會兒醒了,喝粥準得快些了。”
陸靖又是一頓。
他還吃了別的女子喂的藥?
心口似被戳了一刀。
“我自己來。”陸靖接過那碗粥,疏離道,“待楊副使回來,麻煩讓他過來見我。”
秋娘聽到他頤指氣使的語氣,再看到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嘴角的笑容淡了去。
不過想到陸靖負傷在身,又本就是個寡少語的清冷性子,她也沒放在心上,讓人搬來小案幾,親自將易克化的菜肴一一端上去。
陸靖渾身不自在,但他這會兒渾身都在疼,只能嘴上逞強:“有勞,這里不必你照料,日后再謝。”
秋娘不是那般厚臉皮的人,想到此前被公婆指著鼻子罵她克夫的那些話,眼神也不再坦然,瑟縮地不敢再看陸靖。
她強顏歡笑道:“那我去旁邊歇歇,指揮使若有需要,讓人喚一聲便可。”
她一轉身便紅了眼眶,匆匆走出屋子。
丫鬟在一旁為她抱打不平:“這位指揮使還真是跟傳一樣,又冷又硬的,怎得如此不近人情?姑娘這般照料,他都不知憐香惜玉的。”
秋娘看著虛空發呆,呢喃一句:“許是嫌我克夫。”
秋娘以前被罵得郁郁寡歡,終日不敢抬頭挺胸,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笑,稍稍被人一冷待,便又開始胡思亂想。
“姑娘別胡說,爺說了,前頭兵荒馬亂的不知有多少人出了事呢,難道他們的妻子都克夫嗎?姑爺過世應當怪世道不好,哪兒能怪姑娘?”丫鬟苦口婆心地勸說著。
倆人正說著話,一個小丫鬟過來稟道:“姑娘,許家來人了,是一位姑娘。”
“姑娘?”秋娘揩了眼角的淚光,迎了出去。
主仆趕到花廳時,楊副使的妻子正在招待許寶箏。
許寶箏帶了一箱籠的東西前來,是她回陸府幫陸靖收拾的換洗衣物,此外又備了各式各樣的謝禮送給楊家。
楊家嫂子看到秋娘,眼神微閃,笑著推辭道:“指揮使平日十分照拂我夫君,這些都是我們應當做的,指揮使的衣裳便收下了,那些禮,許娘子無需破費。秋娘,你來得正好,把指揮使的衣裳帶回去吧。”
許寶箏心頭疑惑,看向秋娘,后者同樣也在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