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峙在她面前哪里有脾氣,她也確實從未抱怨過當初他忽遠忽近考驗她的那些日子。他苦哈哈地耷下眉眼,堂堂太子太師,魁梧健壯的金吾衛指揮使,在妻子面前老老實實伸出小指,勾住那根蔥白指頭。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日后誰說話不算數,便學犬吠。”晚棠晃著他的指頭,認真地像在理賬。
蕭峙哭笑不得,這個懲罰當真是不痛不癢。
“剛剛說到陛下演……”晚棠睨一眼蕭峙,解釋道,“我這不算。”
蕭峙憋著笑,把她拉進懷里,低頭在她耳邊道:“不算,便是算,為夫幫你吠,汪……汪汪汪……”
晚棠窘迫得紅了耳根,今次算她無理取鬧了。
只是好漢不提當年勇,以前那些算計都過去了,還是不要總是提及得好。
她捂了蕭峙的嘴,把凌亂的腦子撥清復明:“夫君的意思莫不是,皇后請進宮的那些官眷,都是被陛下所殺?”
如此一來,淮王便徹底沒了爭奪帝位的資格,皇后與他為奪帝位不擇手段殺害了那些官眷,不被御史臺噴死,也要被百官彈劾到底。
如此心狠手辣的法子,當真是那個人前宣讀圣旨都會顫聲的小太子所使?
沒想到走了一個老的,又來個難纏的小的。
“他太急躁,不過好不容易到手的權勢,害怕丟失,也可以理解。此事為夫只與你說,外人面前只當不知,不可在第三人面前泄露半個字。旁人能不能猜到實情,那便與我們無關了。”
晚棠鄭重地點了頭,嚴肅地抬手做發誓狀:“我知道了。”
蕭峙原想著新帝登基后,他前世的死劫也能隨之消除。
眼下身上毒素未除,按照徐家幾位大夫所,他這毒若一直不解,他生辰那日便是他的死期。和前世的死期,恰在同一日。
原本的死劫許是被這毒取代了,只要能解毒,其他罪名可以慢慢解。
新帝顯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日后若嫌他功高震主,對他絕不會心慈手軟。當下無礙,新帝如今離不開他的支持,只是想要事事讓他出頭,本就不可能。
譬如眼下,除了帶傷為先帝服喪,他便必須在家靜養……
謝國公府,謝國公看著死不瞑目的國公夫人,身子抖得如同秋風中的殘葉。
親自把國公夫人送回來的曹順,哽咽著安撫道:“謝國公節哀順變,陛下險些喪身火海,得知幾位誥命夫人困在中宮,還是帶傷前去營救,只是到底晚了一步……”
謝國公眼里猩紅一片,隱隱涌動的悲憤難以掩飾。
他謝國公府原本支持的是翊王,翊王兵敗后,先帝為了不讓京城再生禍亂,并未立馬追究他們這些世家的罪責。但謝家不是個蠢的,轉而便試圖和武安侯府交好,對外亦支持名正順的太子。
謝家乃百年世家,在世家之中地位斐然。
皇后召見國公夫人時,謝國公原是遲疑不允的,只是此前剛剛支持錯了人,這會兒再抗拒懿旨,他擔心事后被追究。他夫人也是為國公府著想,不想他為難,冒險去了。
后來趙皇后暗中要挾他支持淮王,他糾結之下沒有及時點頭。
誰知活生生的一個人,竟就這樣沒了!
夫妻情誼歷歷在目,幾個兒女聞訊趕回來,看到國公夫人的尸身都慟哭不已。
謝國公一雙手死死摳著夫人身下那張木板,指甲幾乎都陷進了木痕之中。
趙皇后如此欺他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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