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綠色胸章是全世界世界語者的標志,象征和平和友誼,不論在哪個地方,只要有兩個同時戴著綠色胸章的人相遇,都會互稱同志。同志,多么神圣和親切的稱謂!陳小飛在收到那枚胸章起就一直驕傲地戴在胸前,希望能夠在某個時刻某個地點忽然能碰到自己的同志。可惜,過了兩三個月都沒有這種戲劇性的情景發生。陳小飛感覺自己象被組織遺忘的人孤獨生活在小城,令人沮喪。
更加沮喪的事還在后面,不久秋季招兵,幾個同學都去了,陳小飛卻被父母攔住堅決不準去,理由是:你是獨子兒。獨子兒是什么意思?就是天門一帶當年稱呼那些只有一個兒子而沒有兄弟的,這個海邊小縣城至今都有極封建的重男輕女現象。陳小飛,肖國君、陳建泉,他們這幾個都屬于獨子兒,都沒有參加應征體檢,即使參加,征兵辦還是要先考慮那些兄弟多的,有什么辦法。
徐曉龍和陳立明都入伍了。
徐曉龍是陸軍,去的江蘇漣水;陳立明是海軍,上海。
陳小飛居然一直送徐曉龍到海門。新兵們都坐軍用卡車,陳小飛起個大早,先趕班車到海門碼頭,候船室到處貼著大紅標語歡迎新兵入伍歡送有志青年保衛祖國等等。等了一兩個小時,鑼鼓響起來,新兵們到了。陳小飛找到徐曉龍,看他穿著沒有領章的軍裝也一樣神氣。好像陳小飛還給徐曉龍買了很多零食,說了很多雜七雜八的話,不過后來都忘了,只記得他給徐曉龍反復強調的事是:
一定在最短的時間里給我寄一套軍裝回來。
不然,我送你到海門干么?比你家里人還送得遠,呵呵。
徐曉龍沒有食,年底就給陳小飛寄回了一套軍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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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曉龍走后,日子愈發過得無聊,陳小飛有時就只有去肖國君家閑坐,但隔不了好久,到肖國君家的人也少了。一次等了半天也只有他和肖國君兩人,甚覺無趣。
陳小飛問:那些人呢?一個個干嘛去了啊?
馬文林好像已經托關系進糧食系統了,過幾天要去橫峰公社報到,當糧食專管員。肖國君說。
這家伙要上班了都不請客啊?
要請的,他上兩天告訴我只要正式通知下來就請客。
別的那些人呢?
陳建泉和蔡金波一起,好像在小南門外一所小學里上班。
小南門外,那不是永進大隊么?!
聽到小南門那幾個字,陳小飛一下子從半躺的姿勢坐直。
他們在小學里上什么班?當小學老師?陳小飛大惑不解。
當什么老師啊?肖國君笑,又說:好像是裝電筆的吧,按天算工資。
那我們去看看。話沒說完,陳小飛就站了起來。
陳小飛走得很快。熟門熟路地走過石橋,走到小學,從大開的鐵門進去,一邊有小學生的讀書聲,另一邊,幾間平房正傳出噼里啪啦的金屬互相碰撞聲,陳小飛趴在一個窗戶上往里脧了一眼。
竟然第一眼就看到了丁家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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