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
白清黎冷笑一聲想說什么,低頭看了一眼江樂樂,想到這件事情的起因,白清黎沉默了下來。
隔了一會,她沒說話,單手拎起江樂樂就從幼兒園的園長室離開了,走的時候肩膀撞著對面家長,直接給對方撞得退出兩步。
“你!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只是覺得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孩子們天性單純,在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只會學壞。”白清黎看了對方一眼,“有事就去江氏集團找我,報名字就行。白清黎。我和江霽寧都在那里等你。要是算賬的話,正好江家也想找你算算‘私生子’‘牲口’這些賬。”
此話一出,對方登時面色心虛,這個小三怎么敢這么大的膽子?
話說白清黎……這個姓好耳熟……難道,難道是那個白家?
“你,你囂張什么,江霽寧認你這個孩子嗎?”
還把她當小三呢?
白清黎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轉身就走,氣得對方在后面戳著她背影直罵,白清黎不管不顧,拎著江樂樂從幼兒園出來后,拉開車門把他丟上了車。
江樂樂被她摔在副駕駛座上,摔得屁股疼,他說,“你輕點兒!”
白清黎開車走的時候還對著幼兒園按了兩下喇叭,像極了嘲諷,開出好一段路才對江樂樂說,“你怎么知道的我手機號碼?”
江樂樂低下頭去,“昨天夜里……從我爸書房里找到的,順手就背下來了。”
白清黎嘖了一聲,單手開車,另一只手從車里抽出紙巾來遞給江樂樂,“我要不來怎么辦呢?”
江樂樂接過紙,狠狠擦了一把鼻涕說,“怎么辦,我挨一頓揍唄。”
“你有自己的媽媽,干嘛非得給我打電話。”白清黎倒也不客氣,開門見山地說,“我不是你的媽媽,我只是即將成為你父親前妻的一個陌生女人,你這樣是給我添麻煩。”
江樂樂看著白清黎的側臉好幾秒,緊跟著又低頭,“你怎么一點不心疼一下我這個小孩子。我媽死得早,她妹妹領了我做兒子,但是她把我送到我爸爸身邊后又出國去了,所以我……”
“你又不是我孩子我心疼你干嘛。我可不是你媽。”
白清黎目視前方開著車子,這路她太熟悉了,是去江氏集團的路。
“你那么愛我爸爸,就不能愛屋及烏接受一下我嗎?”
江樂樂擦完鼻涕的紙沒有亂丟,攥在小手里,“別人說我爹不疼娘不愛,你不覺得我可憐嗎?”
白清黎說,“我跟你爸結婚兩年他把你這個五歲的兒子領回來,你可憐還是我可憐?”
江樂樂被白清黎懟得一怔,“你討厭我嗎?”
白清黎毫不掩飾,頂著漂亮的臉兒說出來的話卻那么直白傷人,都沒考慮到江樂樂還是個孩子,“道理上說你是無辜的,情理上說我挺討厭你的。”
江樂樂說,“那你來幫我干嘛?”甚至在對面家長惡心她是小三的時候,她都忍住了挑明她才是江霽寧妻子的事情……是因為,怕人多,再次傷害到他嗎。
明明他的存在,才是最傷害她的事情。
白清黎搭在方向盤上細長的手指停頓了一下,而后恢復了敲打的節奏,她說,“可能是早上沒睡醒所以干了蠢事吧。”
說完,正好是紅燈,她停穩車,伸手去抓江樂樂,江樂樂倒沒躲開,女人抓著他的胳膊,把他的袖子擼起來,細瘦的手臂上面滿是傷痕。
這是她第二次觀察他的手臂。
江樂樂猛地意識到了什么,觸電般收回手。
白清黎目視前方說,“你還小,很多事情你理解不了。不過反正我和江霽寧沒孩子,等我們離婚手續辦完,你以后就不用吃苦了,私生子也有繼承權,江家未來是你的。”
江樂樂愣愣地看著白清黎,“你舍得走嗎?”
“舍不得有用?”白清黎自嘲道,“你要是想謝謝我,以后成年了從江家轉一筆大錢給我就行。”
紅燈變綠燈,她坐直了身子,一大一小二人再無對話,一直到江氏集團樓下,白清黎把車子一停,又是拎著江樂樂下車。
“以后別再給我打電話,聽懂沒,小孩兒。”
白清黎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那是給我添麻煩,要打給你媽打。”
江樂樂情緒復雜地看著白清黎轉身要走,就在此時,他突然表情一變,“粑粑!粑粑我在這里!”
白清黎本來還有些平靜,聽見這話忽然又開始心亂如麻,她加快步伐要走,背后有人疾步而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白清黎,你怎么在這里?”
江霽寧剛開完會接到電話,急匆匆要從公司出發,就看見白清黎開著車把他兒子從幼兒園接回來了?
這是什么情況,白清黎能做這種善事?
一定是她另有目的!
江霽寧俊美的臉上掠過一絲厭惡,“你故意把自己的號碼告訴我兒子,然后來創造我們相遇的機會嗎?”
白清黎先是茫然了幾秒,而后想甩開江霽寧的手,奈何沒甩開,他握得好緊。
“是你兒子主動喊老師給我打電話的,你以為我想去接他嗎?”
江樂樂委屈地撇嘴,“我不知道我媽媽的電話號碼,我只能打給……”
打給這個“媽媽”。
江霽寧有些意外,沒想到江樂樂沒有許慕慕的聯系方式。
男人攥著白清黎的手松了松,但是很快不知道為何又攥緊了,“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該自作主張插手。以后少來摻和我和慕慕的家事,懂了嗎,和你沒關系。”
家事。
那她的家呢。她的家是不是早就已經四分五裂了?
白清黎被這話刺得心口一疼,她連說了幾個“好”字,“是啊,這是你們的家事。你看看你干的好家事,害得你兒子在幼兒園被別的小朋友罵作私生子和牲口,你這個當爹的毫不關心,還要我這個前妻去幫他撐場面!”
“前妻”兩個字,江霽寧面色變了變。
她說這話帶著一股決絕,字字誅心,說得江霽寧呼吸一滯。
隨后女人用力,終于甩開了江霽寧,“快點辦手續吧,結婚的時候要配合你演戲騙兩家長輩,離婚后還要替你和許慕慕一家子收拾爛攤子,我真的受夠了。”
江霽寧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想要離去的女人,覺得她忽然有些陌生,出諷刺道,“白清黎你什么意思,現在開始盼著離婚了。想自由怎么不早滾蛋啊。”
“明明是你移情別戀,看上了許暖暖的妹妹許慕慕吧!什么照顧孩子,照顧孩子需要離婚嗎?需要你用婚姻去補償嗎!”
白清黎被他說得難受極了,噙著眼淚大喊,什么成年人的體面統統被江霽寧給擊碎了。
她很想好聚好散的,可是……愛過的人怎么好聚好散,那么愛怎么能不恨呢。
那么愛怎么能不恨呢。
“我盼著?我看是你盼著我早點死,好給你白月光妹妹讓位吧!”
江霽寧被她說得暴怒,口不擇道,“是啊我盼著你死好久了,我求求你了,能不能別裝受害者了,最開始死活要嫁給我的不是你嗎!”
白清黎待在原地好幾秒,如同五雷轟頂。
青梅竹馬,兩家世交,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從高中開始暗戀的人,怎么會……變成現在這樣。
江霽寧說完自己也心慌了,下意識去補充說明,“本來能結婚是我讓步了……”
但是不等他說完,白清黎就已經相望無轉身離開。
她走的時候腳步很快,比起走,更像是在逃。
頭也不回地逃。
女人在江氏集團門口扔下江霽寧,上了車飛馳而去,留下江霽寧一個人在公司樓下發怔,恍惚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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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黎走后,江樂樂在幼兒園被人孤立和欺負的事情江霽寧派了助理去處理,這天夜里他領著兒子回家,看著空蕩蕩的江宅,忽然橫生一種寂寞。
以前白清黎在的時候從不這樣。
小孩兒邁著小短腿從他身后走出來,口袋里摸出一團紙巾,找了個垃圾桶丟進去。
江霽寧說,“江樂樂你手里是什么?”
“這個?”江樂樂頭一歪,天真爛漫,“是白清黎給我在車上給我的紙巾,我用來擦鼻涕啦,剛在你公司里一直沒機會找到垃圾桶丟,所以帶回家來了。”
白清黎在車上那么照顧他嗎?
江霽寧英俊的臉上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她到底是你長輩,你要喊阿姨,不要直呼其名。”
江樂樂說,“我怕喊阿姨,她聽了會不高興。”
江霽寧意外,沒想到兒子還挺心細。
“她對你很好嗎?”
江樂樂下意識點頭,見江霽寧有些薄怒,又立刻搖頭,“她說……道理上我是無辜的,情理上很討厭我。”
江霽寧冷笑一聲,“她是我的前妻,對你好,那是在討好我,懂了嗎?”
江樂樂似懂非懂,“你們現在已經離婚成功了嗎?”
江霽寧手里還拿著那份離婚協議呢,如今二人都簽了字了,就差去領一本離婚證了。
他垂眸,側臉看過去鼻梁筆挺,微垂的睫毛細長,正伴隨著他呼吸輕顫。
“下周選個日子領好離婚證就可以了。”江霽寧說,“那個時候我會把你媽媽接回國內。”
原來送他媽媽出國,是怕她受到傷害和影響。
“你對我媽咪真好。”江樂樂一臉的單純,才可以說出足夠無知殘忍的話,“你對白清黎也這樣嗎?”
江霽寧走去書房的腳步一頓。
“要是對她沒感情,不會結婚兩年的吧。”江樂樂說,“會不會你其實也挺喜歡白清黎的呢?”
“你小孩子懂什么喜歡?”江霽寧先是吃驚,看見江樂樂單純的面孔又覺得自己想多了,無奈地笑著搖頭說,“你放心,我對白清黎沒感情,不會偏袒她。我會好好照顧好你跟你媽咪的。”
“哦。”江樂樂說,“那,太好了。”
太好了。
真的是太好了嗎?
——“太好了!”
大晚上的,白清黎的公寓里燈火通明,她在一邊敲鍵盤,閨蜜申恩娜帶著昂貴紅酒上門,樂得嘴都兜不住了,“離婚了,好好好,呦西呦西……花姑娘來,喝一杯!”
白清黎苦笑著關上電腦,走過來和她干杯,故作輕松說,“別滴我地毯上,高檔貨,懂嗎?”
“賠不起你還是怎么的。”申恩娜伸手摸著白清黎的腿,“唉這大長腿,還好江霽寧不識貨,把你放了。哈哈,喜死我了。”
她喝得打酒嗝,對白清黎道,“不準哭!哭什么哭!離婚是好事!可惜你倆是隱婚,離了也不好公開……要不我肯定去國金會場中心辦一場,請大家吃個席慶祝你倆離了,大辦特辦!”
申恩娜就是這么仗義,她這話一出,白清黎本來還難受呢,一下子又被她氣笑了,“也不是沒機會,等江霽寧死了咱們還能大辦。”
申恩娜一下子坐直了,放下酒杯雙手合十,“有道理,明天開始我早睡早起,強身健體,一定要熬過江霽寧,讓他死我前頭。”
正巧這個時候門鈴響起,申恩娜比白清黎還像主人,站起來要去開門,“誰啊?”
白清黎說,“我打電話給你哥來接你了。”
申恩娜去開門的手縮回來,“那我不開了。”
“不開也沒用。”門外男人聲音低沉,“申恩娜,不開門老子把你信用卡停了把你車子沒收轉運去美國再把你護照身份證通行證全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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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恩娜臉色大變,當場開門,“好哥哥!我錯了!”
白清黎手里拿著兩個酒杯,無奈地笑著走出來,“申祈,你別嚇她了。”
申祈站在門外,身材高大挺拔,是江霽寧的好友,同樣也是圈子里鼎鼎大名的鉆石王老五。
看見白清黎的時候,男人抬了抬下巴當做招呼,“沒嚇唬,她盡管夜不歸宿試試。”
“就這么一個寶貝,還是小心點吧。”
白清黎樂了,遞給申祈一個酒杯,發現他身后還站著一個。
“這位是……”
“我發小,剛回國的。”申祈讓了讓身位,“你給我打電話接娜娜的時候,我剛好在和他碰頭研究投資項目,就一起來了。”
迎著月光,白清黎看見了對面陌生男人的臉。
尖下巴,高鼻梁,白皮膚。
申恩娜喝多了,盯著那人看半晌,吐露出一句,“我去,帥哥。”
申祈沒好臉色地拽著她,白清黎便笑,還沒說什么,那人自顧自接過她手里的酒杯,“老申要開車喝不來,我替他敬了。初次見面。”
和白清黎碰的那一下,他聲音冷漠又磁性地自報家門,“盛家,盛侑。”
白清黎趕緊喝了酒禮貌接上,“白清黎。”
“是做古董文玩的白家嗎?”盛侑瞇起眼睛來,一張臉又冷又白,漂亮極了。
他要笑不笑地說,“我媽和你媽是好閨蜜,家父曾夸贊阿姨的審美,以至于我媽新買的別墅有你媽媽幫忙設計參與。”
白清黎媽媽是著名建筑師,爸爸是收集古董的富豪,早些年房地產起家。
盛侑這么一說,想來是和她家里人有些關聯。
“謝謝夸獎,我回去一定轉告給我媽媽。”
“該我謝謝阿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