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在田和凌魚離開了,室內恢復了安靜,彌散著藥味。
楊落坐在床邊輕輕攪動熬好的藥。
“藥是我親自熬的。”她輕聲說,“就是一些安神補氣血的,要吃嗎?”
莫箏靠坐在床上,接過藥碗:“吃點吧,身上有些藥味更合適。”
楊落看著她大口喝藥,忙將蜜餞取過來,待喝完了喂給她。
“我剛才送祭酒打探過了。”她低聲說,“這邊有官兵守著,要來探望的話,需要小姐你允許才進來。”
她說罷看著莫箏,聲音壓得更低。
“這是陛下的命令吧,是不是防著皇后或者其他人對楊小姐不利?”
莫箏點點頭:“是。”說著笑了笑,“陛下不是蠢人,偏偏我和柴小姐驚馬,又有皇后接二連三的阻攔,還動了弓弩手……”
說到這里她停頓下。
“衛矯現在怎么樣?”
“我剛才也問過了。”楊落低聲說。
她作為婢女,可以隨意走動,也可以打探消息,這次驚馬事件涉及的三人她都過問了。
“柴婉兒在皇后殿,都是皮外傷,衛矯只有一處傷,但弩箭穿透了肩頭,我問的時候,還沒有拔箭……”
還沒有拔箭啊。
莫箏輕聲說:“這是演武狩獵,跟隨的太醫們應該都是擅長兵器創傷的,但現在還沒有拔箭,可見箭傷很棘手。”
楊落點點頭:“是啊,畢竟是守衛皇帝的弓弩手,這支箭本是要射在你身上的,是要楊小姐死的。”
說到這里又悵然。
如果不是莫箏代替她成為楊小姐。
她這次已經死了。
她抬起頭看著莫箏,笑了笑。
“皇帝去打獵了。”
冒著死跌倒在他面前,他看了一眼,就走了。
他沒有多看一眼,多說一句話,也沒有再來問候一下傷情,這件事發生了,但又好像沒發生,皇帝繼續著他的演武宴。
“見到了,也沒用。”
莫箏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輕聲說:“不能說沒有用,如果沒做這件事,我們怎么能知道這樣做沒用呢?”
說著微微一笑。
“知道這樣做沒用,我們就可以想別的做法了。”
不管什么時候,遇到什么結果,阿聲都是這樣淡然,不悲不喜不怒,楊落有些羞愧,受苦受罪受傷的是阿聲,她只是看著,而且還是明知結局,還因此被牽動情緒,還為此難過,真是太可笑了。
“好。”她點頭,亦是一笑,“我們再想其他的做法。”
說罷起身。
“雖然你沒受傷,但這一番折騰也累了,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我看著。”
莫箏也沒有再推辭,她不能一人兼顧太多。
看著她躺下來,楊落將床帳放下,端著藥碗走了出去。
莫箏聽到她在外邊輕聲詢問禁衛。
“太醫們在嗎?”
“楊小姐怎么了?”
“不是,我是想問問我家小姐的情況……我家小姐,看起來很不好。”
“哎姑娘別哭,太醫就在隔壁殿內候著,我帶姑娘過去。”
門外的啜泣聲隨著腳步聲遠去了,里外都恢復了安靜。
莫箏在床內翻個身,但沒有睡。
倒不是不放心環境。
皇帝已經做著安排,暫時是不會有任何問題。
她也沒有再想皇帝的反應。
見到了,皇帝對“楊小姐”沒有反應,其實也在預料中。
她這么做其實是要引出其他人的反應,然后展示在皇帝面前。
皇帝應該已經看到了,其實也給出了一些反應,比如對楊小姐的身邊做了隔絕。
至于之后還有沒有其他反應……
還要再看看。
這些事莫箏暫時也不去想了。
她再次翻個身,垂目看著自己的肩頭,伸手輕輕撫摸上去……
她現在只想一件事。
衛矯為什么替她擋住那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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