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山沒有立刻發表什么就職演說。他平靜地松開張榮峰的手,那雙深邃的眼眸不動聲色地掃過全場。
他的目光掠過一張張臉,內心卻如明鏡般洞察。
最先看向的,是新晉的副手張榮峰,此人眼神熱切,腰桿挺得筆直,是個聰明識時務的,可以當做一把好用的刀,但忠誠度還需時間來檢驗。
接著,是那幾個三十歲左右,激動得臉龐漲紅的年輕人,他們的眼中閃爍著近乎狂熱的崇拜。陸青山心中微動,這些人是天然的擁護者,是未來可以培養的嫡系力量。
隨即,他的視線落在了會議桌的角落。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干部雙臂抱胸,靠在椅背上,推了推老花鏡,眼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懷疑。陸青山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這是舊勢力的代表,是第一個需要敲打的釘子。
還有幾位副司長,臉上掛著標準的笑容,但眼底深處那份不甘和躍躍欲試的野心,根本藏不住。
只是一眼,這間會議室里的人心鬼蜮,已在他心中了然。
他走到主位前,卻沒有坐下,而是對還站著的張榮峰點了點頭:“榮峰同志,坐吧。大家也都坐。”
他的聲音很平淡,卻有一種讓人不自覺服從的沉穩。
“剛才會議的主題是什么?我們繼續。時間寶貴,別因為我耽誤了正事。”
這一手,四兩撥千斤。
沒有長篇大論,沒有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是直接切入工作。這種務實的態度,瞬間讓會議室里那些經驗豐富的老干部們心里舒服了不少,也讓一些準備看他如何發表“就職演說”的人撲了個空。幾個原本緊張得手心冒汗的年輕辦事員,甚至長舒了一口氣。
張榮峰更是心頭一凜,暗道這位新領導果然不簡單,這種舉重若輕的掌控力,比聲色俱厲的訓話要高明百倍。他連忙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粉筆,指著黑板上的流程圖,匯報道:“陸司長,我們剛才正在研討明年對歐洲的紡織品出口配額問題,以及如何應對那邊可能出現的技術性貿易壁壘……”
會議繼續進行,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有些不集中。他們一邊聽著張榮峰的匯報,一邊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著他們的新司長。
陸青山聽得很認真,偶爾會微微點頭。
就在張榮峰講到一個關鍵節點時,一個坐在前排,戴著眼鏡、看起來三十出頭的年輕人,終于按捺不住,他臉頰漲得通紅,既有面對偶像的激動,又有一種學者式的執拗,他猛地站起身,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氣舉起了手。
“陸……陸司長!”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顫,但內容卻無比清晰和尖銳,“報告!我有一個問題,我認為比討論紡織品配額更重要!”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