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貂的身子軟綿綿倒在地上,再也一動不動。
墨墨沖過去查看愛人,發出長長的高亢的悲鳴,眼里流出淚水。
知羅感到心情愉悅了不少,重新哼起歌,朝外走去。
路過書房的時候,知羅瞧見陸良照舊蹲在緊鎖的書房門口,隔著門縫,將飯菜一勺勺伸進去,遞給倚靠門扇才能勉強坐住的霍乾念。
那樣子慘得像喂流浪狗似的。
知羅撇撇嘴,鼻子里輕哼一聲。
“霍少主,啊不,霍幫都沒了,那只能叫你霍公子了。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吶,哈哈哈哈哈——”
知羅發出刺耳的尖笑,將鑰匙扔在地上,揚長而去。
霍乾念和陸良安靜得沒有任何回應。
一直到知羅出府,馬車車轍轉動遠去的聲音傳來,陸良才上前拾起鑰匙,擦擦上面的灰,雙手遞進門縫中。
“少主,這會守衛們換班,棲云居內外無人。”
短暫的開鎖、鐵枷沉重落地聲過后,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站起,氣勢鋒利如重劍出鞘。
窗邊的燭火燃燒得旺盛又顫抖,發出爆裂的“噼啪”聲,灼灼投映在霍乾念年輕瘦削的臉上,照出那濃眉深沉,鳳眸一如往昔犀利。
他揉揉反復結痂卻仍然磨痛的肩膀,然后活動手腕、腳腕,腳步沉穩地在書房內走了一圈。
整個人既無一丁點軟筋散造成的虛弱,膝蓋也全無半點傷痛的樣子。
感覺到渾身舒展些許,他打開書房一處暗格,里面除了被云琛取走兵符剩下的空盒,還有霍幫最高權限的令牌、轉移到這里藏匿的虎牙吊墜,以及密密麻麻幾十瓶各種解藥。
軟筋散的解藥,甚至是里面最普通的而已。
他不知道被幽禁霍府之后,南璃君和知羅,或者說是顏十九,會用什么東西來束縛他,所以各樣解藥,他都提前備了些。
隨后,他走到角落一方棋盤前。
一個多月沒有人打掃,整個書房布滿灰塵,唯有角落里的棋盤锃亮,上面的棋子一顆不染灰塵。
縱觀這棋局,黑子氣勢洶洶,占盡優勢與先機,白子已處于絕對落敗的下風。
但霍乾念伸出手指,只輕輕移動了一顆白子,整個局面就立馬變得幽深莫測起來。
接著,在黑子未曾注意到的地方,白子已悄悄鋪開殺天大網。
霍乾念一邊獨自對弈,拿捏棋子,一邊不急不慢地開口問:
“西炎那邊怎么樣了?”
陸良警戒地看了眼四周,確保換班的守衛還沒來,壓低聲音,恭敬回復:
“據回報,韓表已在西炎大開殺戒,屠戮兄弟,在焦左泰的擁戴下登基稱王了。”
“呵,很好。”霍乾念輕笑一聲,繼續說:
“接下來,估計焦左泰該動手,讓韓表死了。”
“是。黑鱗騎兵已經蠢蠢欲動,本該十日前就動手,估計是因為炎刑傷寒病倒,耽誤了傳令的時間。”
“待焦左泰占穩西炎,炎刑就該讓他發兵楠國,朝京都而來了。”
“必然是,少主算無遺策!”
“外面風聲如何?”
“如少主所料,如今群臣壓抑憤懣,百姓多有怨懟,東南以固英城為首,已開始有人帶頭萬民請愿,為‘霍云’叫冤,為獅威虎威軍鳴不平,誓不向君王昏聵低頭,沒有一天忘記過當年的約定,‘若東南有歸,定山崩附之’!現如今,風聲已傳入京都,只是未達天聽而已。”
“好。告訴伏霖和段捷,可以開始準備了。”
“是。”
陸良回答完,腦海里忽然閃過云琛那淚流滿面哭泣到絕望的臉。
他張了張口,想問些什么,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問。
不遠處,守衛的腳步聲傳來,霍乾念重新倚靠門扇坐好,擺出虛弱至極的樣子,陸良也趕緊拿勺端碗,繼續做出喂飯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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