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子,我走了以后,你可得把道觀給我看牢了,照顧好你師母,聽見沒有?”山寂喊了一嗓子。
“師母”二字惹得霍阾玉臉通紅,擰了山寂一下。
青鳶連頭都不帶抬一下的,不耐煩地敷衍道:
“昂昂昂!說了一百八十遍了,還說!人老了就是話多。”
“哎呦喂,我把你小子——”山寂隨手想抓塊石頭丟青鳶,卻發現院子里里外外都被青鳶打掃得干干凈凈。
這么大的院子,這么多的海棠樹,卻連一片落花都沒有,就連霍阾玉最愛的桔梗花,都被修剪得根系整齊,擺在供臺上。
山寂只能走過去,一把從后鎖住青鳶脖子,笑罵:
“你小子說誰老呢?這樣對掌門說話,不想活了?還想不想跟我學修炁了?”
“咳咳……”青鳶被勒得直咳嗽,想掙扎,卻怎么都掙不脫,很快就臉憋得通紅,卻怎么都不肯求饒,只道:
“你不是掌門,咳咳……你是我師父!咳咳咳……哪有師父這樣欺負徒兒的?!”
看著青鳶笨拙反抗還反抗不過的樣子,山寂忍不住哈哈大笑,松開手,故意使勁揉亂他的頭發,然后在青鳶嫌棄的眼神中,背起包裹往外走,重新整頓面容:
“我走了,殺狗皇帝去!”
走出去兩丈,山寂回頭看向霍阾玉,拍拍自己肩膀上的包裹,問她
“你要我捎給琛兒的東西,裝我包裹里了嗎?”
“裝了。”霍阾玉說。她能夠帶給云琛的東西沒有太多,不過是一大瓶鮮艷風干的海棠花,是去年收存起來的。
山寂點點,繼續往外走,走出去兩步又回頭
“我給你那簪子呢?那簪身藏鋒刃,關鍵時候摁動簪頭上的寶石,可令鋒刃彈出,可作防身,帶著了沒有?”
霍阾玉摘下綸巾,微微偏頭,將一頭墨水一樣黑亮盤起的秀發給山寂看,“帶著了,放心。”
“哦。”山寂應了一聲,又繼續往外走。
將走到大門口,他再次停了下來。
這次,山寂還沒來得及轉身說話,就被一旁早已看得不耐煩的青鳶推出大門,小聲嘟囔抱怨:
“這家伙,一步三回頭的,有完沒完了,觀里吃喝拉撒一切有我,我在,師母就在,有什么好擔心的,趕緊走吧,啰嗦死了!”
山寂被硬生生推出觀門,氣罵:“你小子真是膽子越來越肥了,敢推我?”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青鳶一門板拍在了鼻子上。
青鳶插好門栓,拍拍手,松了口氣,扭身對霍阾玉說:“秋風太涼,您進屋里去吧”,卻見霍阾玉沒有動,仍靜靜望著觀門,像在等待什么必定會出現的畫面。
果然,下一瞬,只見一道紅衣如火,躍上那高高的墻頭,小心避開機關位置,站定在最繁盛的一棵海棠花樹旁。
山寂緊了緊肩上的包裹,不羈的眉眼鍍上溫柔,周身狂傲之氣收斂得干干凈凈,只剩白皙俊逸的側臉隱在夕陽燦爛的光線里。
他指指身旁海棠樹上,那還有一半未開放的花骨朵,沖霍阾玉揮手:
“等花全開的時候我就回來了,我保證。”
說罷,他瀟灑跳下墻頭,伴著逐漸遠去的馬蹄聲,身影消失在茫茫黃昏。
霍阾玉定定站了片刻,不自覺彎唇笑起,這才轉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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