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下,零星幾盞漁燈點綴在海邊。遠遠一看,就像是一些被上帝遺忘的難民,永遠也上不岸。
也許有些人對“難民”這個詞無法認同。
可在這個日新月異的大時代。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時代的發展紅利。
尤其是在海珊市的漁村一帶,有些常年生活在漁船上的漁民,他們一生漂泊無依,生活確實跟“難民”差不了多少。
福伯就是這樣的“難民”。
以前,福伯在漁村也有一座石棉瓦房屋,那座老屋雖然不是很大,但為他們祖孫三代人遮過風、擋過雨。
直到去年冬天,他兒子在海上遇難之后。
鄭三水突然帶著一伙惡霸沖進他家里,說他兒子生前欠了十萬賭債,要他拿房子抵債,否則就拉他孫女去“龍宮宴”干活還債。
所謂的“干活”,其實就是給那些有錢的老板當玩物。
當時他孫女小漁還沒滿十八歲。
沒辦法。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小漁被那些畜生糟蹋,只能抹上一把痛心的濁淚,將那座老屋讓給鄭三水。
老碼頭附近有好多漁民的房屋和土地,都是被鄭三水用這種手段奪走。
鄭三水一分錢不用掏,已經霸占子半座漁村。
林東凡也沒有想到:
自已上船后,聽到的居然是這樣一段心酸史!
破破爛爛的漁船上,各種曬干的魚貨,和爺孫倆的日常用品擠在同一片狹小的空間里,處處都散發著咸魚氣息。
船頭的甲板上,擺著一張折疊式的小方桌,爺孫倆平時就在這用餐,周圍堆著各種亂七八糟的雜物。
爺孫倆的晚餐很簡單。
就只有一盤干煎的“紅娘子”,以及一碟泡菜。
今天因為大恩人林東凡上了船的緣故,小漁特意多煮了一盆雜魚湯。奶白色的雜魚湯端上桌,但林東凡一點食欲都沒有。
倒不是嫌棄漁民的“咸魚宴”,也不是嫌棄小漁的廚藝。
而是看不得人間疾苦。
掛在船頭的燈泡,成不了漁民的人生燈塔,無法為他們指引人生方向。
泛黃燈光映照在福伯的臉上。
觸目驚心的并不是那斑駁的皺紋,而是福伯抬手抹淚的動作。漁村老屋被地痞惡霸侵占,這一生只怕是注定要在漁船上漂泊。
林東凡跟福伯分析:“鄭三水用巧取豪奪的方式,大量侵占漁村的民房和土地,其目的應該是為了建漁港新城,省一筆拆遷征地費。你們漁村有那么多人被鄭三水奪走了祖產,大家有沒有去找過政府?”
“找過,沒用。”
提起這事,剛抹干滄桑濁淚的福伯,情緒又跌落了谷底。
有些事不愿再提。
他拿起旁邊那瓶燒酒,給林東凡倒上滿滿一杯。自已則只倒小半杯,為了早點上岸安家,他平時都是能省則省。
“沒什么好菜招待,你別嫌棄,嘗嘗這紅娘子魚。”樸實無華的福伯,往林東凡碗里夾了一條煎魚,并向林東凡介紹:“這是今天剛從海里撈起來的,很新鮮。就是有點咸,你們外地人第一次吃,可能吃不習慣。”
坐在旁邊的小漁,一直低著頭假裝吃飯。
她時不時地抬頭瞄上林東凡一眼,也不知道在偷偷地瞄些什么。在自已的地盤上,她居然有點不好意思。
林東凡也沒注意小漁,兩眼一直望著坐在對面的福伯。
“謝謝福伯,您別客氣,我自已來。”
林東凡嘗了嘗福伯夾過來的紅娘子魚,確實有點咸,但整體口感還不錯,肉質肥美而鮮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