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硯塵的胸腔已經被完全打開,里面的景象觸目驚心。
子彈穿透了肺葉,撕裂了數條血管,鮮血還在不斷地從破口處涌出,染紅了她手下的每一寸視野。
“紗布。”
她冷聲道。
一旁的楚璟臉色煞白,強忍著不適,用鑷子夾起一塊干凈的紗布遞了過去。
楚綿飛快地吸干涌出的血液,看清了破損的血管,然后拿起持針器和縫合線,開始進行最精細、也最艱難的縫合。
沒有麻藥,沒有生命監測儀,甚至連一個像樣的無影燈都沒有。
這場手術,從一開始就是一場豪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楚綿小心翼翼地縫合完被子彈射穿的第三層組織,額角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五哥,你出去,讓他們聯系最近的醫院,準備救護車。”
“好!”
楚璟立刻點頭,轉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楚綿繼續低下頭,開始縫合最后一層,也是最外層的破口。
桌上的溫硯塵早已因為失血和劇痛,徹底失去了意識,整個人就像一具被剖開的尸體,毫無聲息。
他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
楚綿也不知道。
她麻木地將這具殘破的身體縫合完整。
不知過了多久。
當最后一針落下,打好結,剪斷縫合線時,窗外的天際已經泛起了一抹魚肚白。
黎明來了。
救護車的鳴笛聲劃破了沐家老宅清晨的寧靜。
幾輛救護車呼嘯著停在了前院。
車門打開,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沖了下來,當他們看到眼前的景象時,所有人都被驚得愣在了原地。
只見偌大的庭院里,橫七豎八地坐著、躺著、靠著幾十個男人。
院子中央,幾個身高腿長、顏值逆天的男人聚在一起,有的靠著石獅子抽煙,有的抱著手臂閉目養神,有的在低聲交談。
他們身上都穿著各式各樣沾滿灰塵和血跡的作戰服,腳邊散落著各種槍支彈藥。
而他們周圍,是更多穿著不同制服、同樣荷槍實彈的手下。
這......
這是什么情況?
闖進什么軍事基地了嗎?
醫護人員們握著擔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竟不敢上前。
“別睡了,來人了!”
姜槐一巴掌拍在旁邊打瞌睡的楚羨的后腦勺上,沒好氣地吼了一句。
楚羨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那群呆若木雞的醫護人員,這才笑著上前,指了指后院的方向:“不好意思啊,嚇到你們了,傷者在那邊,情況很緊急,麻煩各位了。”
醫護人員們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抬著擔架,火急火燎地朝著后院沖去。
當他們沖進那間彌漫著濃重血腥味的藥房時,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一個男人赤裸著上身躺在木桌上,胸口到腹部是一道長得嚇人、剛剛縫合完畢的蜈蚣狀傷口。
桌邊擺滿了各種沾著血的簡易手術用具,銀色的托盤里,還放著兩顆已經變形的彈頭。
一個穿著寬松白體恤和睡褲的纖細身影正背對著他們,坐在角落的一張椅子上,一動不動。
其中一個年長的醫生走上前,看著桌上那堪稱完美的縫合線,眼中滿是震驚與不可思議。
他看向那個背影,試探性地問道:“請問......這場手術,是您做的嗎?”
楚綿緩緩地轉過身。
她臉上還沾著幾點干涸的血跡,那雙向來清冷的眸子里,此刻滿是深入骨髓的疲憊。
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你們趕緊把他送去醫院檢查吧。”
醫護人員們愣愣地點了點頭,立刻手忙腳亂地將溫硯塵抬上擔架,飛快地送了出去。
楚綿沒有動。
她坐在那里,看著窗外越來越亮的天光,緊繃了一整夜的神經,在這一刻終于徹底松懈下來。
疲憊如潮水般涌來。
她緩緩地站起身,拖著仿佛已經不屬于自己的身體,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藥房。
清晨的陽光帶著微涼的暖意落在她的身上,驅散了滿身的血腥和寒氣。
她站在臺階上,微微瞇起了眼。
臺階下方不遠處的一棵香樟樹旁,傅靳年單手插在作戰褲的口袋里,斜斜地靠著樹干。
作戰服襯得男人身形愈發挺拔修長。
晨光勾勒著他冷硬完美的側臉輪廓,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楚綿就那么站在原地,隔著幾米遠的距離與他對視。
***
一個月后,京城。
m神跡研究所,無菌恒溫實驗室內。
穿著白色研究服的楚綿站在超凈工作臺前,戴著藍色丁腈手套的雙手用微量移液器小心翼翼地從一個盛裝著碧綠色液體的低溫冷藏皿中,抽取了0.5毫升。
那是用三份冰翹芝提純萃取出的精華。
她將這滴碧綠色的液體緩緩滴入一個正在磁力攪拌器上旋轉的錐形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