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放這吧。”
鄭儀放下材料,目光重新落回柳樹洼的報告上,語氣卻轉到了另一個方向:
“柳樹洼安置用地的問題,我們之前的思路是不是太窄了?只盯著鎮里那點存量建設用地。”
他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
“林業局那邊的調研報告顯示,青山鎮周邊有幾片坡度平緩的疏林地,生態價值不高,但交通位置尚可。能不能考慮向上申請,做一部分低效林地的‘占補平衡’,置換出來?或者結合柳樹洼村民的技能特點,引導他們發展林下經濟,用地矛盾是不是可以轉化?”
高琳眼睛一亮:
“這個思路!確實跳出之前死磕補償款的框框了!我馬上聯系林業局和國土局,讓他們組織技術力量做可行性評估!”
“還有清水河案子。”
鄭儀的目光變得深邃。
“重啟調查是對的,但我們現在是被動跟著線索跑。省廳當年壓案的疑點,那個關鍵人物……光靠縣局的力度和人脈,恐怕觸不到核心。”
他停頓了一下。
“請高秘書長以市委督導組的名義,寫一份報告。不單是案情進展,重點分析此案當年草率處理可能存在的系統性原因,以及當前偵辦面臨的制度性障礙。請他利用市里渠道,直接報給省政法委相關領導。”
“從個案問題,上升到執法規范層面?”
高琳立刻領會。
“對。”
鄭儀點頭。
“問題本身是表象,根子在制度、在機制、在監督。我們一個縣局撬不動,那就請更高層面關注這個‘點’背后反映的‘面’的問題。”
他的思維在高速運轉,從具體的問題上抽離出來,努力俯視整個縣域的治理版圖:
“老楊頭呢?聯合幫扶小組反饋怎么樣?”
“醫藥費解決了,腿在積極治療。但他賭博的惡習……心理干預效果不好,好幾次又偷跑去鎮上賭檔,楊樹根都快急瘋了。”
高琳語氣有些無奈。
鄭儀沉默片刻。
“賭博……”
“通知縣里的派出所,對轄區內賭檔,進行一次拉網式‘打早打小’專項行動,尤其是針對那些慣犯和開設者,力度要大!”
“再通知縣民政局、人社局,聯合成立一個專門針對‘問題困難戶’的技能培訓和再就業引導小組。像楊老歪這種因身體或心理問題缺乏勞動意愿或能力的,不能只給錢治病就完了。把他們組織起來,搞點簡單的手工藝或者社區服務,哪怕象征性給點補貼也行。關鍵是讓他們有地方去,有活干,有事想,重新找到一點價值感和生活節奏!”
他揉著眉心。
“我們以前只想著解決生活困難,忽略了心理重建和社會融入。這也是短板。”
高琳快速記錄著,眼神中帶著敬佩。
眼前的書記,思考問題的維度正在悄然變化。
他不再只是就事論事地“救火”、“攻堅”,而是在解決個案的同時,有意識地梳理問題背后的共性,嘗試在政策機制層面“補短板”、“建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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