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沉,不斷地下沉。壓力越來越大,寒意幾乎凍結血液。易子川全靠口中那點辛辣和腰間繩索傳來的微弱牽引力維持著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那股瘋狂的撕扯力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失重感,然后重重落地,濺起冰冷的水花。
易子川摔得七葷八素,但依舊牢記鄭瘸子的囑咐,緊閉著眼,直到感覺一只粗糙的手拍了拍他的臉,鄭瘸子沙啞的聲音響起:“可以了,睜開吧,小心點。”
易子川緩緩睜開雙眼,適應著光線。然而,眼前并非想象中的漆黑地獄。
他們身處一條更加幽暗、寬闊的地下河道邊緣,河水漆黑如墨,寂靜無聲。而河道兩旁,是一片無法用語形容的景象——那里沒有攤位,沒有棚屋,只有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繭”。這些繭由半透明的、類似某種生物薄膜的東西構成,散發著幽綠的微光,隱約能看到里面蜷縮著形態各異的身影,有的似人,有的完全非人,全都處于一種沉睡或禁錮的狀態。
空中漂浮著點點磷火,照亮了巖壁上粗糙原始的壁畫,描繪著扭曲的星辰、不可名狀的巨物以及癲狂的祭祀場景。這里的氣息更加古老、深沉,充滿了絕望與瘋狂交織的意味。偶爾,從某個巨大的繭中,會傳來低沉的心跳聲,或者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動。
幾個披著完全遮蔽身形、連眼睛都不露的黑色斗篷的身影,無聲無息地穿梭在這些“繭”之間,如同幽靈。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語交流,一切交易似乎都在絕對的靜默中進行。
這里就是鬼市下層。
交易命運與更深秘密之地。
鄭瘸子抹去臉上的水漬,目光銳利地掃過這片死寂而恐怖的空間,低聲道:“找‘啞巴’能說話的人……看來,得從這些‘繭’主人開始問起了。”他的聲音在這里顯得格外突兀,立刻引來了最近處一個黑色斗篷的“注視”——那斗篷下,仿佛空無一物,又仿佛蘊含著無盡的黑暗。
那黑色斗篷的“注視”并非實質性的目光,而是一種冰冷的、如同實質的壓迫感,瞬間攫住了易子川的呼吸。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丟進了冰窟,連思維都快要凍結。鄭瘸子反應極快,上前半步,看似隨意,卻恰好擋住了那股無形壓力的大半,同時,他垂在身側的手悄悄結了一個古怪的手印。
壓迫感如潮水般退去,那黑篷身影無聲無息地轉開,繼續巡視著那些散發著幽綠微光的“繭”,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錯覺。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