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云策一聽這話,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他自然是不甘心,別說這一世做了五六品的文官,前世他可是官拜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
享受過烈火烹油、花團錦簇的輝煌,此刻又如何能忍受這樣寂寂無名,可憐又落魄的生活呢?
可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是他做錯了,是他主動去承受的。
黃思齊看著裴云策神情里的悲痛和掙扎,眼神微微閃了閃,然后又是俯下身子,一字一句的說:
“云策,你不要難過。你還這么年輕,你還有外祖,外祖會不顧一切的扶持你東山再起。”
賀云策一愣,沒有想到前世自己官拜宰相時,都沒有什么交集的外祖,在自己這樣落魄的時候,會提出幫助自己。
這也是賀云策這些時日,愿意和外祖敞開心扉,一起品香茗茶的原因。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外祖如此患難見真情,他只覺得自己無福消受。
于是賀云策平靜的在桌子上寫下了幾個字:
我做錯了很多事情,此刻已經不能說話,世子的位置是屬于兄長的。
兄長和……她,都已經原諒了自己,原諒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卻叫他更加的痛苦。
我只想要了此殘生,好好孝順父母,報答兄長和大嫂。
黃思齊一聽這話,倒是呵呵的笑起來了:“傻孩子!你以為外祖是叫你去爭搶世子的位置啊?”
“其實不是這樣的!還有更好更大的前途在等著你!而外祖今日的意思,就是你兄長的意思!”
“是你兄長想要你青云直上,想要你一點點變好啊!”
賀云策的瞳孔猛地震了震,他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
是兄長想要看他青云直上?一點點的變好?
還未等賀云策反應過來,便聽見后面傳來了吱呀一聲響,廂房的大門緩緩打開。
賀云策急切的轉身,看見的就是賀景硯高挑的身姿,緩緩的從廂房的門內走入。
他清亮的聲音猶如春風,吹拂著賀云策死氣沉沉的心臟。
“云策,無論你從前做了什么樣的事情,你始終是我的弟弟,身上流著安定侯府的血脈,兄長怎么忍心看著你日漸消沉,惶惶不可終日?”
賀云策一愣,緩緩抬起頭,望著賀景硯那張滿是悲憫的臉:
兄長,你真是這樣想?
賀景硯看著賀云策寫在桌子上的話,從前他留下的水痕還未干,甚至能看見他從前都寫了什么。
于是賀景硯微微一笑:“這不僅是我的意思,還是你大嫂的意思,只有你重新振作起來,獲得一官半職,才能報答兄長,報答你的大嫂。”
賀云策還在發愣。
他沒有想到屬于自己的救贖,來的是這樣的快。
耳畔只聽見賀景硯的聲音還在繼續:“之之那么善良,就是想要看你能重新振作起來。”
賀云策聽見宋熹之的名字,幾乎心尖都是一顫,他緩緩在桌上寫下了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