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穗低著頭,聽著張干事和小胡討論著陸臨舟和舒佳凝之間的關系。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桌角的搪瓷杯,杯壁上“為人民服務”的紅漆都磨掉了邊。
“穗穗!下班了!”黃曉燕的大嗓門從門口闖進來,打破了辦公室里的凝滯。
張干事和小胡正湊在一起低聲說著什么,聽見聲音猛地抬頭,看見林穗穗坐在靠窗的位置,兩人臉色同時一變,飛快地交換了幾個眼神。
兩人嘴里“哦哦”應著,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幾乎是溜著墻根走了。
經過門口時還特意給黃曉燕讓了路。
“他們倆咋跟見了貓的耗子似的?”黃曉燕撓撓頭,走到林穗穗桌前:“發什么呆呢?走了呀。”
林穗穗抬起頭,眼底的情緒藏得很好,只余一點淺淺的倦意:“沒事,下班吧。”
“哎好。”黃曉燕拍了下手:“今天輪著我鎖辦公室門,鑰匙在我這兒呢,明天還得早起半小時來開門,又要少睡半小時覺!”
林穗穗收拾東西的手頓了頓,嘴角牽起個淡笑:“一周就輪一次,讓你家男人定好鬧鐘叫你,保準誤不了。”
“他呀?”黃曉燕笑著挽住她的胳膊:“睡得跟豬似的,還是我自己上鬧鐘靠譜。”
兩人說說笑笑地走到門口,剛拉開門,一股帶著濕氣的風就撲面而來。
原本還透著點亮的天不知何時被烏云壓滿了,鉛灰色的云團低低地懸在頭頂,像要塌下來似的。
“嚯,這臉變得比翻書還快。”黃曉燕往天上看了一眼,嘟囔道:“中午吃飯那會兒還有太陽呢,怎么說變就變了?這架勢,是要下暴雨啊。”
林穗穗望著遠處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的樹,心里像被這烏云罩住了,悶得發慌。
她拉了把黃曉燕:“走,趕緊回去,別被雨截在路上。”
……
家屬房的燈泡忽明了一下。
聽到開門聲,陸臨舟回頭看向門口。
林穗穗換鞋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看向他欲又止的表情。
他今天回來得這么早,又這幅表情……
林穗穗先開了口:“有話想說?”
“嗯。”陸臨舟的喉結滾了滾,視線落在她緊繃的側臉:“你……”
“是關于舒佳凝不用走的事?”林穗穗打斷他,彎腰將鞋擺整齊,聲音平靜。
陸臨舟愣住,眉峰擰得更緊:“你知道?”
林穗穗點頭:“嗯,我知道。她宿舍的鑰匙歸后勤部管,下午小張說,鑰匙暫時不收了。”
林穗穗直起身,往房間走:“還有事嗎?沒事我收拾下東西。”
“你就沒什么要問的?”陸臨舟追上去,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溫度燙得她一縮:“她要留下來了,你就這反應?”
林穗穗回頭看向陸臨舟,有些疑惑:“我該有什么反應?”
她抬眼,直視他的眼睛,刻意把每個字咬得很輕:“你是陸領隊,你的決定,基地上下誰不服從?她是翻譯,我是后勤部打雜的,八竿子打不著,我關心她走不走,不是瞎操心嗎?”
似乎是因為跟他想象中的對話不太一樣,陸臨舟的臉色沉了幾分。
“林穗穗,你有沒有心?”陸臨舟的力道驟然收緊,眼底翻涌著怒火,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委屈:“你就一點都不在乎?”
“在乎什么?”林穗穗猛地抽手,沒抽開,聲音陡然拔高:“在乎你是不是因為喜歡她才留她?陸臨舟,這還用問嗎?”
“你喜歡她正好啊。等回了省城,我拿到中專名額,你畢了業,你們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林穗穗扳著手指算著舒佳凝的好:“她爸是教授,她家世好,人又漂亮,跟你又沒有那些見不得人的關系……”
說到這里,林穗穗頓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