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周瑾園下班回家,家里只有于嬸一個人。
走進客廳里,周瑾園一眼看見保姆于嬸攥著圍裙角,面色有些為難。
見周瑾園回來,于嬸快步迎上來。
“太太。”于嬸眼角的皺紋里都透著不安,灰白的鬢發被汗水粘在臉頰上:“您可算回來了,有東西給您看。”
她從圍裙口袋掏出張紙,遞給周瑾園。
周瑾園接過紙片,打開,右下角的紅印章上是“紅星照相館”的字樣。
是張照相館的回單。
周瑾園定睛一看,中間寫著“結婚證照片35元”。
字跡被手指反復摩挲過,墨跡暈開成淡淡的灰。
周瑾園攥著紙片邊緣,抬頭看向于嬸,聲音帶著點顫抖:“哪來的?”
“下午我在小陸房間收拾時看見的。”于嬸慌忙解釋,眼睛不安地瞟向陸臨舟房間:“本來不該亂動他東西,可是我看他軍裝褲子有點臟了,想給他洗了,一掏口袋就……”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消散在客廳悶熱的空氣里。
周瑾園雙唇緊抿,把回單遞給于嬸:“給他放回去,原封不動,就當不知道。”
“那褲子……”
“別洗了。”周瑾園沉聲道:“還原成你看到時候的樣子。”
“明白了太太。”
陸臨舟確實已經提前跟他們夫妻倆說過這件事沒錯,但拍結婚照片這事兒,還是讓她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深吸一口氣,卻怎么也壓不下胸腔里翻涌的怒火。
這時,院子里傳來自行車鈴鐺聲。
沈曼寧背著帆布書包走進來,齊肩短發隨著步伐一晃一晃。
“周姨。”沈曼寧甜甜叫了聲,卻發現周瑾園臉色沉得厲害。
“周姨,您怎么了?”沈曼寧小心翼翼地湊過去:“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周瑾園本不想多說,可一想到那張回到,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穗穗這次真是……”
“……”
……
得知陸臨舟跟林穗穗為了回柳灣村辦一些手續,甚至拍了結婚照片的沈曼寧,比周瑾園還要生氣。
本想著她能和陸臨舟修成正果,做陸家名正順的“女兒”,陸臨舟卻先跟別人拍了結婚照片。
讓沈曼寧有種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玷污了,還是被自己最討厭的人玷污的惡心感。
沈曼寧越想越郁悶。
暮色給陸家的鍍上一層灰色,突然有人敲門。
于嬸去開了門,外面傳來袁莉莉的聲音:“曼寧在不在呀?”
沈曼寧正愁心里煩得很,沒人傾訴,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來了。
“曼寧?”袁莉莉一進來,就看到沈曼寧捂著臉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像是在哭。
袁莉莉慌忙蹲下身:“我給你送桃酥來了,我爸給我帶回來的,你最愛的!你怎么了這是?”
沈曼寧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莉莉,臨舟哥和林穗穗……”
“他們怎么了?”
沈曼寧抽了抽鼻子,聲音帶著哭腔:“他們為了回村里辦一個證明,去拍結婚照片了!”
“什么?”袁莉莉猛地站起身:“他們該不會假戲真做……”
她話沒說完,就見沈曼寧肩膀劇烈顫抖起來。
“我就是怕這個……”沈曼寧抬起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而且這事要是傳出去,以后可怎么辦?”
沈曼寧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幾乎是在嗚咽。
要是傳出去了,他們都已經拍結婚照了,不結婚的話多有傷風化!
如果陸遠國和周瑾園為了他們在廠里的名聲,和陸臨舟的未來,逼他們真的結婚的話,這陸家以后哪還有她的一席之地?!
袁莉莉氣得直跺腳:“虧得周姨平時那么疼她,真是好心喂了狗!”
“啪嗒”一聲,門被猛地推開,周瑾園攥著門把手站在門口。
她盯著沈曼寧通紅的眼眶,又掃過袁莉莉漲紅的臉,聲音里結著霜:“曼寧,我怎么教你的?家里的事可以往外說嗎?”
沈曼寧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血色。
她立刻起身,跑到周瑾園身邊,拽著她衣角:“周姨,我錯了!這事我保證爛在肚子里,莉莉也不會說半個字,對吧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