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親家是做不得了,便是今日所受的屈辱,來日自己必要千百倍的討回來,即便那崔氏自己暫時動不了,要拿捏在自家討生活的陳家還不是易如反掌。
走至半路,越想越氣之下,竟是命車夫掉頭,徑直往娘家而去。待來至家中,迎面正好和兄弟阮笙撞上——
作為秦家商號的管事,阮笙自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這會兒瞧見阮氏回來,不由大吃一驚:
“姐姐不是在陳府吃喜酒嗎?怎么這會兒子反倒家來了?”
一句話問的阮氏眼淚差點兒掉下來——這世上最難忍的,莫過于被自己向來瞧不起的人給踩在腳下吧?
一向在陳家人面前傲慢慣了的,不成想突然就在那么多人面前丟了這么大臉,阮氏哪里受得了?
李昭這會兒倒是反應快,一把抱住阮笙的腿,抽噎著說:
“舅舅,他們陳家仗著有錢欺負人,我長大了才不要嫁到他們家,舅舅替我們報仇好不好?”
阮笙明顯怔了下,精明的眼神中旋即有喜色閃過——平日里見著那白花花的銀子從自己手中過來過去,阮笙早已是垂涎三尺,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借口發難,瞧姐姐這會兒的神情,怕是機會還真的來了——待到明日里,定叫他們哭都哭不出來。
而且姐姐也說了,陳清和謀得職位恰恰好就在姐夫手底下,到時候別說他家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便是有那個心思,也只得捏著鼻子認了。
“……那般人家,也值當的姐姐氣成這樣?放心,過了明日后,管叫他陳家把腸子都給悔青了,到時候只管令那陳家把惡奴捆了送來,或發賣或打殺,姐姐想著如何收拾她都成。”
一句話說的阮氏頓時喜笑顏開。
王媽媽并不知道,自己這會兒已是被人給算計上了,當然,即便知道,也是顧不得了——就在方才,周家忽然來了送賀禮的,王媽媽只當是老爺身邊的人,哪想到出得門來卻是一個陌生的勁裝漢子,被那漢子引導著來至車前,這才瞧見里面影影綽綽還坐了個人,待掀開車帷幔往里一看,頓時就嚇住了——
里面的錦榻上可不正坐著一個猿背蜂腰面如冠玉的二十許年輕人,即便身上不過一件普通的天青色袍子,甚至因為急著趕路的緣故,一身的風塵,饒是如此,卻依舊掩蓋不了宛若出鞘寶劍般的逼人風姿,唯一有些刺目的卻是那人膝蓋上放置的一個厚厚的棉墊……
待捧了禮物回返后,正好聽見顏子章正在感慨:
“……要說這英國公果然是咱們大周朝的股肱之臣,更難得的是他們家有這般赤誠忠心,說是滿門忠烈也不為過……”
“可不,若然此生能見一眼成家人,程某此生足矣……”
程英也頗為感慨,神情中滿是崇敬和仰慕——
成家乃是從龍之臣,更難得的是他家孩兒俱都文武雙全,每一代均有青史留名的重臣,是以綿延數朝依舊圣寵不衰,當真是大周朝一等一的世家大族。
王媽媽腳就頓了一下,雖不過是只片語,卻不妨她清楚的知道兩位大人談論的是哪家——
可不正是大周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的英國公府成家?
就在年前,塞外的突厥族竟悍然對大周用兵,若非成家人拼死血戰,說不好這會兒連大周朝的根基都會動搖了也不一定。
只是大周雖是勝了,卻是格外慘烈,成家人六個成年男丁,除了國公爺和他的長子外,竟是盡皆戰死沙場,便是他那長子也在冰天雪地中凍殘了一雙腿,這一輩子都是個廢人了,真真是可惜了那么個玉人似的大爺……
只是這會兒子卻不是感慨的時候,還是緊著領安兒小姐去見人才是。
這般想著,先去后面悄悄見了陳清和,只說家里有事,這便要告辭,又去后面知會了陳毓——
要想安兒順順當當的離開,怕是少不得要毓哥兒出力,不然,怕是還真難將人帶走。
知道安兒要走,陳毓頓時就有些恍神——兩人同吃同臥這么久,陳毓心里當真對安兒很是有些不舍,卻也明白,王媽媽會這么趕,怕是安兒的家人到了——
那痛失骨肉的心情,陳毓自然能體會。
也不過微微頓了一下,便探手牽住安兒往府外而去。
甫出府門,陳毓就不自覺的往停在樹蔭下一輛青布馬車瞧去——雖然說不清為什么,可陳毓就是覺得轎子里正有灼灼的視線過來,看了眼王媽媽,果然快步往那馬車而去。
安兒似是也意識到了什么,竟忽然站住腳,手更是死死扣住陳毓的手。
陳毓頓了下,忽然俯下身,輕聲道: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