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是去年上任的,因著在家守孝,兩家并沒有一點兒交集,卻也知道程家在朝中也算是頗有根基,聽說他家叔叔可是朝中二品大員!
程家這樣的地位,哪里需要去巴結陳清和一個小小的舉人!
阮氏這會兒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卻無論如何想不明白,程家什么時候和陳家這么親近了——
那崔氏方才忙里忙外的,竟是比自己這個親家至交的夫人還要盡心的樣子!不是如此,自己又怎么會就把她看成了個趁食打秋風的呢。
讓阮氏更無法接受的是,經此一事,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多了些嘲笑和鄙夷,甚至還有“可真是虛偽啊”“表里不一”等等的話傳來;便是一直待自己客氣至極的陳秀,神情里也明顯帶了些厭惡——
如果說之前還不懂,到了這個時候,陳秀哪里不明白阮氏對弟弟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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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離開
?再沒有料到自己會碰這么大一個釘子,阮氏一時也是傻了——丈夫這會兒尚未起復,自己再如何,身份又豈是能同崔氏這正經官太太可比的?
更不要說程英的家族,就是自己娘家哥哥對上怕也不會輕易得罪。
相較于阮氏的木然,崔氏卻是云淡風輕、自在的緊——
阮氏這樣的人她也見得多了,雖是自吹什么出身書香門第,可多少代窮酸落魄的下來,書香味兒早不知丟到哪兒去了,留下來的唯有酸腐之氣罷了。
偏是還夜郎自大、自視甚高,私心里總以為自己如何高貴似的——
明明自己也是客,卻就敢在后花園里對著自己大聲呵斥就可見一斑。
這樣的人,崔氏可是根本沒有半分結交的心思。
竟是丟下神情無措手足冰涼的阮氏,徑直對從外面進來的王媽媽溫聲道:
“王媽媽也是辛苦了,這么跑前跑后的,怕是忙得都暈了吧?快些來我身邊坐會兒——有你這么個仔細的人跟著,你們家姐兒也是個有福的。瞧你們家姐兒那身打扮,哎呀呀,當真是和王母娘娘宮里的小仙女兒似的,我瞧著都稀罕的不得了。也虧得你那般巧手,怎么就妝扮的出來呢?”
所謂聞弦歌而知雅意,王媽媽哪里不懂崔氏的意思?本就對阮氏這樣小家子氣卻偏又假的不行的人就看不上眼,之前給自己沒趣也就罷了,竟還就敢拿安兒小姐來做法?當下笑著接到:
“什么有福呀,也就是攤著我這么個沒用的奴才,才連累的我家姐兒也被人瞧不上——那般首飾衣物值得了什么?若是得了我們家姐兒喜歡,便是十套八套也是給得的,偏是為著這事巴巴的惹了姐兒不舒服。還使得毓少爺替我們受累——夫人你也知道,毓少爺人雖小,卻是個再明白事理不過的,就是生受了什么委屈,因著擔心傷了別人顏面,卻是吭都不肯吭一聲的。那么點兒大年紀,真是可憐見的,虧得先前娘親教的好,這會兒又得了個又賢惠又明事理的長輩進門,不然,真不知被人坑害成什么樣子呢。”
阮氏僵立原地,活脫脫被人當眾扇了幾耳光似的——
自己方才話里話外暗示陳毓和他那商賈母親并姨母如何不堪,這兩人就這么絲毫不遮掩的全都直通通給砸了回來。
實在想不明白,那陳毓到底是給這些人用了什么迷魂湯,何至于讓他們一個兩個的就連成一伙來替他出頭。
只知道了崔氏的身份,卻是無論如何不敢再沖著人發作,頓時氣苦以極。竟是起身拉著李昭就往外走,苗氏看勢頭不對,忙要上前攔住,卻被陳秀拖住胳膊:
“好伯娘,我聽著喜樂已是響了,想來是我家姨母的花轎就要到了,我小孩家家的,任事不懂,可是離不得伯娘片刻,那些不相干的事,伯娘就莫要操心了——”
竟是無論如何不許人離開。
阮氏本來也就是做做樣子罷了——原本想著自己這番做派,陳秀那般小孩子家定然會慌了神,為了補救,雖不至于對崔氏如何,定會押著王媽媽那樣的奴才給自己賠罪的,自己好歹也有個臺階下不是?
哪里知道,主家竟是攔都不攔,還說出那般刺耳的一番話來——合著在陳家那小丫頭眼里,自己也就是個不相干的罷了!
卻不知道陳秀這會兒早氣的狠了——陳秀是個護犢子的,雖是并不比陳毓大幾歲,卻是眼里揉不得半點兒沙子。從娘親亡故,更是把陳毓護的什么似的。
初時對阮氏恭敬不過是把期望對方多對弟弟看顧些罷了,卻哪里料到阮氏竟就敢當著自己的面編排弟弟,已是下了決心,回頭無論如何要同爹爹講,這門親事是怎樣也做不得了。
阮氏也明白,這般中途離席,委實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腳步早越走越慢,誰知都已經走到大門口了,也沒見半個人給自己抬個梯子來,這般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兒當真難受,阮氏再站不住,只得心一橫,只管拽著孩子往自己車子而去。
待來至車上,關上門,直把車里的東西摔得一地都是,然后才咬牙道:
“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