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過后,卻是一陣無力的虛脫。
圣德帝踉蹌著被內侍扶回御榻,眼中憤怒依舊,卻更多了一層深切的無力感和恐懼。
霍淵的反應太快,太果斷,太精準了。
這完全打亂了他和汪之鱗最初的設想。
他們原本以為,討逆詔書一出,至少能在青州軍內部制造混亂,讓霍淵焦頭爛額,忙于安撫內部,從而為蠻族南下創造絕佳時機。
可現實是,霍淵內部鐵板一塊,外部應對迅疾如雷。
不僅瞬間看穿了南北夾擊的局勢,更是毫不猶豫地分兵應對,甚至…只用了三萬人來打發南線的朝廷大軍!
這種絕對的自信和掌控力,讓圣德帝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汪之鱗此刻心亂如麻,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霍淵不僅知道了朝廷的動作,連他們與蠻族那點心照不宣的“默契”也早已洞悉。否則,絕不會如此果斷分兵,地將主力用于北線。
“陛下,”汪之鱗聲音干澀,帶著最后的掙扎,“事已至此,霍淵反心已昭然若揭。當務之急,是嚴令南線大軍加速進擊,務必以雷霆之勢擊潰左騅部,方可挽回頹勢,震懾……”
“挽回頹勢?”圣德帝猛地打斷他,聲音嘶啞而嘲諷,他指著殿外,仿佛指向遙遠的青州邊境,“汪之鱗!你看不明白嗎?霍淵只派三萬人來,就是認定了我們這十數萬大軍,連他三萬人都打不過!他這是在羞辱朕!羞辱朝廷!你還指望擊潰左騅?”
皇帝的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汪之鱗最后一絲幻想。
是啊,霍淵敢如此托大,只派三萬人南下,其用意再明顯不過了。
他根本就沒把朝廷這十數萬“討逆大軍”放在眼里!
這就像是一種建立在絕對實力和情報掌控之上的自信!
汪之鱗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起,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之前的種種算計,在霍淵這迅疾而精準的反應面前,就如同跳梁小丑般可笑。
霍淵不僅知道了,而且看得比他們自己還透!
他甚至精準地預判了朝廷和蠻族各自的角色與分量,所以才敢將主力用于北線,而僅以三萬人“招待”南線。
“陛下……”汪之鱗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他伏在地上,大腦飛速旋轉,試圖在絕境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霍淵……霍淵此舉,雖是狂妄至極,卻也……卻也暴露其弱點!”
圣德帝渾濁的目光猛地掃向他,帶著一絲瀕死般的疑問。
汪之鱗強自鎮定,急速分析起來,“他既將主力北調,說明其對蠻族之忌憚,遠勝朝廷!此其一!”
“其二,他如此托大,只予左騅三萬人馬,若……若左騅不能頂住壓力,我們也能輕松覓得戰機,挫其鋒芒,南線局勢瞬間可改!屆時霍淵南北難以兼顧,必露破綻!”
汪之鱗這話與其說是在分析形勢,不如說是在給自己和皇帝打氣,是在絕望中強行尋找一絲微弱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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