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凜冽的寒風呼嘯著掠過空曠的原野,卷起陣陣塵土。
朝廷討逆大軍營帳綿延數里,燈火稀疏,巡夜的士兵也顯得無精打采.
他們縮著脖子,恨不得立刻換崗回去鉆進營帳倒頭睡下。
白日里先鋒軍全軍覆沒,主帥陣亡的消息,像瘟疫一樣傳遍了整個大營,帶來的不是同仇敵愾,而是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絕望。
營地里彌漫著一種死氣沉沉的壓抑,偶爾傳來的傷兵呻吟和馬匹不安的嘶鳴,更添幾分凄惶。
與這片沉寂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數十里外一處隱蔽山谷內的緊張與肅殺。
左騅立馬于暗處,目光如炬,掃視著眼前集結完畢的兩萬青州軍。其中有兩千人頗為特殊,他們身著朝廷軍的服飾,但臂膀上系著一條醒目的白布以示區分。
這便是由白日里俘獲的降兵中,經過緊急甄別,自愿“戴罪立功”者組成的新的先鋒隊。
為首的是一個名叫王老五的低級校尉,此人原是破陣營的一名隊正,身手不錯,在白日的爆炸中僥幸未死,見識了青州軍如神如鬼的手段后,徹底熄了反抗之心,又聽聞北上抗蠻可贖罪立功,第一個站了出來。
對于積極想要立功的降軍,左騅一點也沒吝嗇的給了他們立功的機會,在這批新的先鋒隊中,他又讓王老五挑選了三百人作為率先深入大軍腹地的引導隊。
“都聽清楚了!”左騅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此戰關鍵在于‘快’、‘準’、‘狠’!王老五,你帶引導隊在前,利用你們熟知的口令和營盤布局,悄無聲息解決哨卡,直插中軍區域!”
“遵命,左將軍!”王老五抱拳,聲音帶著一絲緊張,更多的卻是豁出去的決然。
他知道,這是他們這些降兵唯一的出路。
“主力緊隨其后!”左騅看向自己的嫡系將領,“以震天雷轟擊核心營帳制造混亂,弓弩手搶占制高點,重點狙殺試圖集結抵抗的軍官!騎兵在兩翼游弋,切割營區,驅趕潰兵,不許他們形成有效抵抗!我們的目標不是殺光,是擊潰!是讓他們徹底喪失戰意!”
“明白!”眾將低聲領命,眼中燃燒著戰意。
“記住王爺和城主的恩典!”左騅最后提振士氣,“此戰若勝,爾等皆是功臣!北線還有更大的功勞等著我們去取!為了青州,為了建州,為了不再受那昏君和蠻子的鳥氣!”
“殺!殺!殺!”壓抑的低吼在山谷中回蕩,雖不響亮,卻凝聚著一往無前的決心。
子時三刻,正是人一天中最困頓之時。
兩萬青州軍如同暗夜中流動的幽靈,在王老五等人的引導下,悄無聲息地接近了朝廷軍大營。
一切順利得超乎想象。
外圍的哨卡形同虛設,哨兵甚至抱著長矛打盹,被王老五等人輕易摸掉。
營門口的守衛也是哈欠連天,盤問口令時,王老五對答如流,對方竟無絲毫懷疑,便放這隊“自家弟兄”回營。
他們根本想不到,白日里全軍覆沒的先鋒軍,會有人成了青州軍的向導。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