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吳淑萍捏著手,心里是有些過意不去的,李學武為她和孩子做了這么多,她還差點給對方惹了麻煩。
李學武撿出了自己的睡衣,示意了衛生間的方向說道:“我先洗澡,一會兒再說,有點事。”
——
李學武多久來一次津門?
很少,一年不超過五次。
也就是說,吳淑萍能跟他接觸的機會不超過一巴掌之數。
在此之前,兩人僅有的聯系和關系,就是李學文的同事。
后來才有了港城和津門的牽絆。
從她懷孕到津門,再到孩子出生以及她被邀請參與到回收站的事業。
這期間兩人逐漸建立了較好的默契,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夫妻一般。
尤其是兩人的演技超群,甚至得到了周小白的認可。
從每次來津門,晚上睡覺時來自客房的怨氣就能看出這一點。
能騙過周小白,那自然就能騙過周苗苗,以及最終的boss李懷德。
埋了這么久的地雷,李學武可不希望提前爆破,或者響的不是時候。
老李對他的懷疑和試探從來都沒有停止過,現在是周苗苗,往后還不知道是誰呢。
他為什么要跟周苗苗發生關系,一方面是穩住她,也要穩住老李。
還有什么關系比得上同道中人親近,他不拿周苗苗當外人,老李就不會拿他當敵人。
一身入局,不信老李不上套。
當然了,陸姐去照顧房子,這算是一種陽謀手段。
李學武不會去問陸姐,也不會表現出過分的緊張。
只是該提醒吳淑萍的,必須要明確出來,否則很容易露餡。
不是說陸姐一定會被收買,李學武堅信李懷德不會這么做的。
打草驚蛇,互相的面皮還是要的。
但是,平日里的對話,難免的要泄露一些關鍵的信息。
對于陸姐來說,很有可能是家常話,但在有心人的眼里就不是了。
所以,就算周小白沒在這,李學武也得睡在主臥。
反正他是正經人,怕什么。
而吳淑萍呢,恰恰擔心如此。
只要是個正常的人,同在屋檐下一起生活,一起睡覺,誰會沒有其他的心思,這不是思想來決定的。
只要是想到了,就會在心里埋下種子,每次李學武來津門,都會給這顆種子施肥澆水,她真的怕了。
所以在李學武的面前,她極力保持著以往的自信和態度,還得在外人面前做出與李學武愛人般的默契。
太折磨人了,她終于理解當年在地下工作的那些假情侶們是如何辛苦和無奈。
就算是意志堅定的他們,也難免的會像她一樣,有一些非分之想吧。
所以,當李學武把行李拎到客房的時候,她內心的敏感便發作了。
面上要裝出很正常的問候,主動提出幫忙準備被子,實際上是試探李學武的心思,是不是要睡主臥。
而且,她很不確定自己到底是想她睡在客房,還是睡在主臥。
其實她不知道,當她自我懷疑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做出決定了。
所以,男人說不是就不是,女人說不是……是“是不是不是”。
——
“報紙上的消息你應該看到了吧?”
李學武穿著睡衣走進主臥,先是看了看孩子,這才掀開被子上了床。
小家伙睡的很是香甜,肉乎乎的,看來伙食應該是不錯的。
別問,問就是聞出來的!
主臥里的奶香味很足,他又不是鼻子不好使。
吳淑萍正在看書,聽他這么問,便放下書本回道:“雅芳給我寫信了,把相關的情況講給我了。”
“嗯,我聽大嫂說了。”
李學武躺好了,看著她問道:“你是什么意見?”
“華清的情況我不說你也了解了,京城的情況你應該知道。”
他轉過頭,看著天花板說道:“如果你愿意回京,我來負責安排你在京城的生活。”
“你愿意讓我回京嗎?”
吳淑萍坐在床上等了他許久,內心并不如看書做出來的那么平靜。
她剛剛聽李學武提起有事要談,就知道是這件事。
從報紙上得知復課的消息,她就已經在糾結了。
從九月份一直糾結到現在,一想到李學武來津門,必然會找她說這件事,心里就有些忐忑和迷茫。
李學武沒來,她就好像等待判刑的囚犯,今天終于要宣判了。
卻不知怎么的,竟然問出了這么一句。
就在李學武詫異地看過來的時候,她克制著內心的慌張,故作坦然地解釋道:“我是說你的計劃。”
“如果我回京的話,你的這個計劃是不是就廢掉了?”
“哦,你是說這個啊,”李學武笑了,重新躺好,說道:“嚇我一跳,我還以為……”
“以為什么?正經點行不行?”
吳淑萍嗔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我還一直擔心這個呢。”
“嗯,我有想過的——”
李學武琢磨著,看著頂棚,嘴里斷斷續續地說道:“這個計劃,其實,我后來想了想,有點自私……”
“我還是留在津門吧。”
沒等李學武的話說完,吳淑萍將手里的書放在了床頭柜上。
“我的身份跟雅芳和學文畢竟不同,你不用糾結這一點了。”
她轉過身子,看著李學武說道:“而且,從雅芳給出的消息來看,學校并沒有結束相關的活動。”
“我回去,必然要接受相關的調查和詢問,怎么解釋這段時間去哪了,又怎么解釋李信的身份呢?”
“嗯,這些我都可以幫你。”
李學武支著身子坐了起來,講道:“畢竟幫了我這么久,如果你回京的話,這個計劃稍稍修改一下。”
他想了想,說道:“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孩子也可以……”
“算了吧,我對教書沒什么執念的,”吳淑萍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如果可以,我更想回家。”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李學武點點頭,他是真的理解了。
經歷了這么多,難免有些人會心寒,會重新審視當初自己的沖動。
并不是所有人都會如那位毅然回國的先生一般受人尊敬和敬仰。
毅然回國四個字,對于有些人來說太過于沉重,太過于心酸了。
所以,當環境好轉之后,有那么多的人托關系找門路地出去了,再也沒有回來過,他們真的怕了,也后悔了,更多的是冷靜了,倦怠了。
這些人的行為和心境可以理解,別講什么高尚,換做是你也一樣。
只不過這些人反倒襯托了那些更偉大的人更可貴,更可敬。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這是多少人重獲新生的處境,李學武當然理解吳淑萍的決定。
他才不會做勸人向善的事呢,他沒有那么的偉大,更不會用別人來實現自己的偉大。
只是吳淑萍好像誤會了他的意思,熄燈以后在床上翻滾了許久,好像找不到睡舒服的姿勢或位置似的。
直到李學武主動將她摟進懷里,這才睡了一個特別沉穩的覺。
不要誤會,擁抱而已,李學武沒有那個心思,脫光了睡一起也沒事。
他說正經的,就是正經的。
——
“電子工業零部件供應鏈會議并不如汽車項目那樣的……”
莊蒼舒從大樓里主動迎了出來,在李學武下車后便要解釋一下。
只是李學武沒在意他在意的,擺了擺手說道:“我理解,不要在意排場。”
“業務會,別開成了應付會。”
李學武站在轎車邊上,看著新裝修好的辦公樓問道:“開始了?”
“是,今天是第三天,所以主要是以業務洽談為主。”
莊蒼舒聽李學武這么說,心里的緊張舒緩了不少,匯報道:“我們此前在大廳里展出了一些電器商品。”
“怎么樣?效果怎么樣?”
李學武看著樓門口不時進進出出的辦公人員,冬日里的陽光灑下,大家的臉上都有著忙碌和緊張的神色。
“效果很好,出乎意料之外的好,”莊蒼舒笑著介紹道:“有的廠家還詢問這些電器的價格和銷售。”
“我們是來者不拒的,已經把相關的訂單交給了業務部來處理。”
“可以的,像個展銷會了。”
李學武并沒有急著進去,而是站在樓門口,打量著修整過后,院子連成一片的辦公樓。
在收購了緊鄰著的三處房產,這里的院落被打通,形成了現在的辦公區。
這三處房產歸給了貿易管理中心,街對面的一處房產歸給了聯合儲蓄銀行,排面很是闊綽。
“現在的辦公最夠用了吧?”
李學武笑著看了他一眼,說道:“為了你們,我可是哭了一鼻子窮了,都惹惱了景副主任。”
“夠用了,夠用了,”莊蒼舒很是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聽說景副主任惱火了,給您添麻煩了。”
“什么麻煩不麻煩的,工作嘛,有了就得辦,是不是?”
李學武不會為難于他,只要他的工作做得好。
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了寬闊的大院和辦公樓群問道:“有沒有心思把這種展銷會搞成常態化?”
“領導,您的意思是?”
莊蒼舒沒有理解他的話,遲疑地看著他。
廠機關里誰不知道李副主任腦子最好使,隨便一個主意都價值千金。
現在既然他提了,就一定是個好主意,而且是來給他送業績的。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講道:“你都說了,供應鏈會議上有人詢問商品的銷售情況,就說明有市場的嘛。”
“一年有十二個月,每個月搞一場專場,或是汽車,或是電器。”
他示意了大院和樓群說道:“這場地給你們了,得利用起來啊。”
“就以內部展銷會的形式,邀請全國的兄弟單位來參觀學習交流。”
“那個……”莊蒼舒好像明白過來了,眼睛亮亮地問道:“買不買不重要,重要的是宣傳咱們有這個?”
他還是真是干銷售管理的材料,一點就通。
李學武再次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了大樓的方向,邊走邊說道:“貿易管理中心,沒有業務自己走著來,你們可以電話邀請來嘛。”
“銷售絕對不是坐在家里等客來,酒香也怕巷子深,懂不懂。”
“莊主任!幸會幸會!”
兩人正說著呢,有人主動過來打招呼。
莊蒼舒心里想著事,一個沒注意含糊了。
對方倒是通透,自我介紹道:“我是津門電子廠的,我叫郭先。”
李學武早就知道對方是津門電子廠的人了,因為他看見鄭曉燕了。
鄭曉燕也看見他了。
只是見到李學武從高級轎車上下來,又是被自己的領導主動打招呼、攀交情,心里不舒服。
而且,李學武竟然沒理她!——
ps:一定有人問鄭曉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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