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了!
“怎么了嘛——”
鄭樹森有些無奈地摘下眼鏡,打量著一進屋便嘟著嘴生氣的閨女。
“是不是又跟國良鬧別扭了?”
“準是,每次回來都因為這!”
王淑華也是剛剛下班回來,在院里看見玩雪的外孫子好一頓稀罕。
這會兒帶著孩子進屋暖和暖和,瞧見閨女依舊是以往的模樣,心里便有些不耐煩,更是無可奈何。
小時候閨女不是這樣的,只是夫妻兩個都覺得當年條件不好,虧欠了她,這才多了幾分驕縱和慣養。
平日里多有幾分小性子,為人當然是沒有問題的,就是對家里。
老兩口再嬌慣孩子,也不會養出孽來,工作上認真負責,積極進取。
但對于家庭,鄭曉燕仗著自己的身份,總是同愛人斤斤計較。
好在是她對象知道她是個什么脾氣,從來都是讓著她。
當然,老丈人現在的位置,也沒有個不忍讓的。
借不上光,總也不能再受份罪。
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就是不說話,不搭理,任由她生氣回娘家。
大不了周日再追著來接回去就是了,丈人丈母娘早就了解她了。
這不嘛,從打進屋開始,鄭曉燕的臉上就不順,一句話都還沒說呢,當父母的已經習慣性地判定了。
“沒有——”
鄭曉燕回了娘家,更是驕縱的模樣,還跟當姑娘那會的耍小性子。
她抱著胳膊嘟囔道:“是被那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給氣的——”
“什么跟什么呀?”
鄭樹森雖然喜愛這個閨女,但絕對不允許她在家里罵街的。
這會兒放下書本,提醒閨女道:“夫妻兩個要和睦相處,要說你多少遍才能理解?你是小孩子嗎?”
“當著孩子的面,你說什么忘恩負義,這是教孩子什么呢?”
“我媽沒說我爸——”
小孩子倒是知道,這會兒由著姥姥給脫了外面的棉襖,叭叭地解釋道:“我媽是被工作上給氣的。”
“工作怎么了?”
王淑華皺眉打量著閨女,問道:“誰欺負你了咋地?”
“是有人欺負我了——”
鄭曉燕橫著下巴,疊著腿坐在沙發上,瞅著書架的方向埋怨道:“當初我哥就說過,不讓你們搭理他。”
“結果呢?現在好了!”
她越說聲越大,到最后埋怨甚至成了指責:“落魄的時候知道來拜干爹干媽,發達了連人影都見不著。”
“你們照顧了他那么多,他有過回報的意思嗎?就年節里叫人送點東西來,這叫什么知恩圖報啊!”
“等會——”
鄭樹森臉色一變,看著閨女語氣低沉地問道:“你說的是學武嗎?”
“不是他還有誰?”
鄭曉燕扭過頭,看著父親指責道:“他純純就是一白眼狼,咱們家養不熟的狗,他就是……”
“你把嘴給我閉上!”
鄭樹森氣的一拍沙發扶手,連手邊的書掉地上了都不顧。
他站起身,手指著閨女喝問罵道:“你就是這么跟你爹媽說話呢?”
“當著你自己的孩子,就是這么教他跟爹媽耍脾氣呢?”
這會兒小孩子也知道事情不對了,從來都是好脾氣的姥爺生氣了。
姥爺生氣,可比媽媽生氣嚴重多了。
因為媽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基本上天天都在生氣。
但姥爺生氣,他從記事起,這還是
動手了!
更重要的是,李學武在聽到那些話時的表現,沒有生氣,也沒有遮掩,而是很直接地面對。
不僅讓鄭樹森兩口子緩和了心里的郁悶,也更加地欣賞這個干兒子。
顧寧就覺得自己沒有這個本事。
沒有精力經營這種干親關系,更沒有能力處理這些家庭矛盾。
就更別說牽扯到自己的矛盾了。
李學武扭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為什么我覺得你的眼睛里有小星星呢?”
“沒有月亮啊?”
顧寧好笑地瞅了他一眼,說道:“鄭曉燕好像很在意你的態度。”
“這才是她耍脾氣的主要原因。”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在津門遇到她,我也是挺意外的。”
“沒搭理她,是因為在工作場合,她的身份跟我對不上話。”
“她是……?”
顧寧在醫院聽了好一會,這會連鄭曉燕的情況都還不知道呢。
“應該是科員級吧,或者在辦公室工作,我也不太清楚。”
李學武解釋道:“總歸不是領導,當時的場合,我要是跟她打招呼,不合適的是她才對。”
“為什么?”
顧寧愣了愣,見李學武沒回答她,知道是在讓自己思考。
想了有一會兒,這才嘗試著問道:“是會被她的領導所在意?”
“你也是很聰明的嘛!”
李學武轉頭拉住了她的手晃了晃,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鼓勵。
顧寧心里很高興,但臉上卻有著稍顯害羞的在意。
“什么場合做什么事,她是有些拎不清的。”
李學武講道:“而且我也不想搭理她,比較討厭她的性格。”
“在干爹干媽面前我給她面子,私下里我認識她是誰?”
“嗯——”
顧寧對親情看得本來就淡,更何況是這種干親關系呢。
要不是李學武在意干爹干媽,她要認識兩人也是不可能的。
“說她拎不清,原因主要有兩個方面。”
李學武分析道:“在家的時候沒有把我當親朋,而是在意我的職務,在工作的時候沒有在意我的職務,卻要強調我六親不認。”
“所以她是自尋煩惱。”
——
“這么快就回來了?”
李懷德瞧見他進屋,眉毛一挑,給栗海洋示意了一下。
栗海洋十分聰明地快速泡了熱茶端給李學武,然后便出門去了。
不用想,門口站崗放哨唄。
“情況還不錯,”李學武坐到了李懷德的對面,笑著說道:“回來的時候帶了兩壇子好酒,給您存招待所了。”
“呵呵——”
李懷德輕笑著點點頭,并未在意他話里的酒。
這只是談話中的插曲,目的是為了側面表明這一次調研工作的情況。
都閑扯淡到酒了,就說明情況是真的好,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至于說酒嘛——
李學武既然說是好酒,那就一定是好酒,這個他喝得出來。
“津門那邊情況要好一些,局面已經打開了。”
李學武攤開筆記本介紹道:“電子工業簽了幾個意向單子,主要還是零部件供應采購方向的。”
“當前電子生產還沒有發力,形成規模和戰斗力。”
他特別強調道:“而且咱們的電子電器產品還是以外銷為主。”
“嗯嗯,我理解,”李懷德點頭說道:“內銷市場供給份額少,渠道占有率不足,并不會像汽車那樣形成廣泛的影響力,對吧。”
“是這樣的,這是兩種布局,銷售目的和意圖也是不同的。”
李學武點點頭,講道:“主攻外貿市場,加速技術迭代和更新,努力追趕國際市場先進技術水平。”
“而且,國內的電子電器市場還沒有完全的成熟,購買力不足。”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數據,解釋道:“以目前供給內銷市場的電器份額,明后年才能形成一定的影響。”
“這個不要急——”
老李很認真地按了按手掌,看著李學武講道:“電器和汽車不同。”
“我明白您的意思,這不是戦略必需品,”李學武點點頭,繼續講道:“貿易管理中心和電子工業那邊都是同一個意見,主要做外貿。”
“現在還是以建立紅星電子單獨的供應鏈渠道為主,努力擴大外貿市場。”
說到這里,李學武抬起頭,看著李懷德講道:“貿易管理中心會抓住這一次商貿旅行團的契機,加大電子工業外銷的渠道拓展。”
“嗯,沒問題,路子是對的。”
李懷德點點頭,說道:“貿易管理這一塊,你是經貿辦副組長。”
他特意點了點李學武,強調道:“工作一定要抓起來,協調好各方力量,確保商業貿易沉穩落地。”
“明白——”
李學武認真地回答道:“下來我跟景副主任溝通一下具體的計劃。”
“嗯嗯,多溝通嘛——”
李懷德看著他說道:“沒有什么事是互相溝通解決不了的,對吧?”
“您說的是——”
李學武理解,老李點自己呢,讓自己別跟景玉農較勁。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溝通多了,怕景副主任泛濫成災。
“營城船舶那邊比較穩定,徐主任大刀闊斧地正在積極推動機關人事變革,力度執行的很大。”
“嗯,這件事我知道了。”
李懷德拉開抽屜,掏出一摞子信件擺在了李學武的面前。
他示意了一下,講道:“都是舉報徐斯年的,你拿回去吧。”
“領導,這……”
李學武遲疑了一下,既然信件都已經到了李懷德這里了,他再拿回去,總會讓人覺得不舒服的。
至于說誰不舒服,舉報的人不舒服,舉報人背后之人也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