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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9章 成年人的世界

      成年人的世界

      扎心的話往往是從最了解你的人口中說出。

      閆富貴的反應恰恰證明了閆解放看透了他內心的糾結。

      三個多月了,家里人閉口不提的事,這是一道共有的傷疤。

      現在閆解放瘋了似的,撕開它,讓所有人都痛苦。

      閆解曠手中的筷子停了下來,里屋的葛淑琴捂著嘴,忍著哭聲。

      閆解娣扶著父親,可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理解二哥為啥要這么做。

      尤其是躲在廚房的母親,寧愿躲在廚房里哭,也不出來勸一勸。

      這個家到底怎么了?

      “二哥!”

      閆解娣滿眼淚光地喊道:“你到底要干啥呀!”

      “嗚嗚嗚~”

      她年歲其實還小,真是被家里的狀況給嚇壞了。

      這會兒嗚嗚地哭著,一邊照看父親,一邊質問道:“咱這年還過不過了?!”

      “過年?當然得過!”

      閆解放就像是瘋了一樣,這會兒的表情下全是瘋狂,就連說出來的話,聽在她的耳朵里都是瘋瘋語。

      “為什么不過,這餃子真好吃啊~嗯!”

      他夾了一個餃子塞進嘴里,回味似地說道:“多少年了,多少年過年沒敞開地吃頓餃子了”。

      說完這一句,他回頭看了看三弟閆解曠,突然露出了一個微笑,道:“吃,敞開了吃,今天咱家過年了!”

      “……”

      閆解曠就是再不長心,也知道這個時候輪不起筷子。

      他手里的筷子這會兒比秤砣都要沉,不敢看二哥的瘋狂,更不敢看父親的頹敗。

      不是無能力為,而是不忍,也不想面對家里即將四分五裂的狀況。

      “為啥不吃?喝酒?”

      閆解放“嘿嘿”一笑,招了招手,道:“酒好啊,喝了酒就能忘掉所有,要不要來點?”

      閆解曠悶著頭不說話,默默地將手里的筷子放在了桌子上。

      別說喝酒了,就是吃飯他都不敢了。

      “嗬~”

      閆解放見他不喝,自己又喝了一杯,一邊喝著,眼淚就從眼眶里流了下來。

      “餃子就酒,越喝越有啊!”

      “喝了這杯酒,忘了煩惱和憂愁……忘了以前遭過的罪,忘了我斷了的腿,忘了……”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了里屋的門,因為他想要忘了的人就在屋里。

      “老二~~~”

      閆解娣一回頭,發現母親滿臉淚水地扶著門框站在那,趕緊放下父親去攙扶母親。

      “媽!你沒事吧?媽!”

      她一聲一聲地喊著,是看見母親面若白霜,滿眼凄苦的模樣,似是比二哥還要瘋狂。

      “老二,你要你爸的命吧”

      侯慶華一只手扶著門框,一只胳膊被閨女攙扶著走進屋里,跌跌撞撞地到了桌子前。

      “媽知道你心里苦,媽不讓你受罪~”

      她由著閨女的扶,坐在凳子上看著閆解放說道:“你先送走你爸,等他死了,當媽的不攔著你”。

      “媽!”

      閆解娣震驚地看著母親,又恐懼地看向父親,她不知道,這個家為何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閆解曠終于受不了這份壓抑,默默站起身往外走去。

      沒人他,他也不想驚擾屋里任何人,只想趕緊出去透透氣,不然像是要憋死了一般。

      侯慶華似是沒聽到閨女的召喚,只對著閆解放指了老伴兒道:“你看他都那副德行了,你再說幾句,你再耍幾樣,說不定他就過去了”。

      “咱不治了,這次咱們不治了”

      她面似癡呆地說道:“咱們就等著他死,他死了,沒人攔著你”。

      她面似癡呆地說道:“咱們就等著他死,他死了,沒人攔著你”。

      閆解放手指湛青地捏著酒杯,手指肚已經捏扁了,另一只手的筷子顫抖著,面上的瘋狂換做了掙扎。

      他當然知道他媽說的是反話,是極端情況下的勸誡。

      “媽,我這心里……太苦了”

      “媽知道,媽知道”

      侯慶華狀若瘋癲地看著兒子,點頭安慰道:“是是,媽都知道,媽都理解你”。

      “不,你不理解”

      閆解放又喝了一杯酒,自顧自地倒上,看著酒杯說道:“我這輩子從沒有痛快過,什么都是謹小慎微,什么都要爭搶,我太累了”。

      他的眼淚突然就下來了,哽咽著說道:“在外面要維護教師子女的形象,人家孩子都可以玩,就得是我們,得堵在屋里裝模作樣看書寫作業”。

      “人家的孩子可以犯錯誤,唯獨我們當老師的孩子,就得考前三名”

      “在外面也就算了,是我們無能,給老師丟臉了,可在家呢?”

      他滿臉怨恨,也不顧灑下來的淚水,死死地盯著靠坐在椅子上沉默的父親,咬牙切齒地質問道:“您是不是恨自己孩子太多了,非要放在盆碗里斗死幾個才痛快!”

      啪!~

      冷不丁的,閆解放的話剛說完,便挨了他媽一巴掌。

      打完了閆解放,侯慶華也愣住了,隨后似是后悔,似是警告地說道:“不能這么說你爸,你哥……是我……是我啊!”。

      “呵呵~”

      閆解放苦笑著看了他媽,絲毫沒有在意臉上的疼痛,這倒是能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

      “您這么替他著想,他有沒有想過您的痛苦?”

      說著話,他轉頭看向父親,道:“您真就認為是我媽害死了大哥?那錢不是您收起來的?在您眼里,錢永遠都比孩子……”

      “夠了!”

      閆富貴一拍八仙桌,但好像所有的氣力都耗費在了這一巴掌上。

      他有些氣喘吁吁地看著兒子,腦袋不疼了,可心涼了。

      “自欺欺人是吧!”

      閆解放可不怕他,冷笑道:“您自認為那錢是我嫂子給的我媽,我媽又把錢交給了您,您就不沾因果了是吧?”

      他語氣陰森地盯著父親,道:“我大哥不會原諒您的,永遠不會”。

      說完,目光掃過淚流滿面的母親,端起酒杯喝了越來越苦的酒。

      閆解娣這會兒也是哭著,跌坐在地上,趴伏在母親的腿上哭嚎著。

      二哥說的極端,可句句都是真,如果不是父親死摳著錢,兄妹幾個又何必從小各自算計著對方。

      這個時候閆解曠從外面走了回來,默默地進屋,猶豫著,在八仙桌上放了一把錢。

      這是他參加外面那些活動時,偷偷自己攢下來的。

      有金子,有銀子,找人換了錢,只想著早點出去過日子。

      可現在日子沒了指望,家都要散了,要這錢還有什么用。

      聽著二哥所說,他也想的再清楚不過,大哥的死,跟家里父母兄弟之間緊張的氣氛不無關系。

      你防著我多吃,我防著你多拿,親兄弟比外面論的朋友都要算計和計較。

      以前他不知道心里的感受是什么,這會兒只覺得辛苦,特別的累。

      到柜子上拿了個酒杯,坐到了二哥身邊,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閉著眼睛喝了。

      他真想早點把那錢拿出來,哪怕是不多,也能暫緩家里的矛盾。

      只有家要散了,他才知道有家才有他的片瓦遮身,每家的孩子風餐露宿。

      侯慶華只是哭著,抱著閨女哭著,她發狠話,哪里是咒罵愛人去死,是想問問兒子的心意啊。

      你要為了自己,愿意讓你爹去死,那她這心也就死了,日子也就甭過了。

      可現在知道的是,兒子心里的苦悶都淤在了一起,就是這般埋怨他爸,也從未想過不孝的事。

      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她一個婦道人家,拉扯幾個孩子尚有余力。

      再多的,她都得聽一家之主。

      閆富貴坐在那,手指使勁攥著椅子扶手,怕是支撐不住身子滑下來。

      回想過去的二十年,兩個身份,一個老師,一個父親,好像都挺失敗的。

      當老師沒有教育好學生,竟然出現了學生管老師的狀況。

      教不嚴,師之惰。

      教不嚴,師之惰。

      當父親沒有管教好自己的兒女,怨氣羈埋,知錯不改。

      養不教,父之過。

      這輩子,真的做錯了許多事。

      “你要埋怨我,哪怕是恨我”

      閆富貴艱難地開了口,語氣帶著深深的疲憊,道:“都隨你”。

      他又抬起頭看了看里屋,又看了看閆解放,抿著嘴頓了頓,這才又道:“你要過什么樣的生活,走什么樣的路……”

      “也都隨你”

      這話說的實在是艱難,但依舊辭肯定:“我不管了,不為難你,也不為難自己”。

      屋里的哭聲逐漸減弱,侯慶華摟著閨女,淚眼婆娑地坐在那,了無生氣。

      閆解放也不再語,只是喝著悶酒,與弟弟一起,你一杯,我一杯的。

      “但有句話我得說在前頭”

      閆富貴努力挺直了脊背,態度冰冷地說道:“要獨立,要自主,就拿出個樣兒來,頹廢耍酒瘋解決不了問題”。

      “你們,也是一樣”

      他點了點小兒子和小閨女,提醒道:“只要在這個家,就得出一份力,我養你們小,不養你們老”

      “我也不指著你們養我的老”

      后面這一句說的十分心酸,可還是說了,說的很堅決。

      “行了,就這樣吧,過了這個年,你們自己張羅著辦,這房子沒有你們的份,畢了業都走人”。

      “行,我走”

      閆解放吃完最后一個餃子,喝了最后一杯酒,痛快點頭道:“以后就不麻煩您了”。

      說完便要起身,可能喝的多了,或者腿腳實在不便,差點摔了一個趔趄。

      還是弟弟閆解曠攙扶了他一把,這才沒有搶破腦袋。

      “嗬嗬~”

      閆解放好笑地看了看臉色雪白的弟弟,使勁站起身,又拍了拍他的手。

      “沒事兒,今天開心,真開心”

      他攥著弟弟的手,真誠地說道:“成年人的世界

      雨水走過來的時候,他們正說著院里以前的事。

      是于麗剛剛嫁過來的時候,院里人對她的看法,她對院里人的看法。

      于麗甚至講到了她第一次看見傻柱時候的印象,覺得他挺愣。

      “你的印象完全正確”

      雨水挨著她坐了,撇嘴道:“我哥就是愣”。

      “去,別說我”

      傻柱一晃腦袋,抱著胳膊撐在膝蓋上,對著兩人說道:“我充其量也就是個玩世不恭,哪有你們說的那樣不堪”。

      “再說了”

      他撇嘴道:“要我真是愣,你嫂子能看得上我?”

      “別充大個兒了!”

      雨水翻了翻眼珠子,道:“要不是……要不是嫂子初來京城無依無靠,能選你?”

      她話語里的頓挫很短,但于麗已經捕捉到了,想來雨水要說的是李學武。

      什么時候他又成了這姑娘閉口不提的人了,又是惹了什么桃花債。

      雨水卻是沒有發現于麗的變化,這會兒正跟她哥斗著嘴,滿眼的瞧不上和不服氣。

      傻柱被她說的沒脾氣,氣呼呼地站起身便往回走。

      于麗好笑地懟了雨水一下,對著傻柱的背影喊道:“真生氣了啊?”

      “沒有,包餃子去”

      傻柱回頭叮囑兩人道:“別玩火啊,小心尿炕”。

      “滾你的吧!”

      于麗剛剛還好心怕他真鬧急眼了,這會兒撿了小石子扔了對方。

      見著傻柱嘿嘿嘿地進了院,她這才嘟著嘴對雨水說道:“你瞧你哥”。

      見著傻柱嘿嘿嘿地進了院,她這才嘟著嘴對雨水說道:“你瞧你哥”。

      雨水卻是聳了聳肩膀,道:“剛才你還拿他當好人呢”。

      “那你說誰是好人?”

      于麗突然抓住了雨水的話頭,意味深長地笑著看了她。

      雨水掃了她一眼,急忙轉過頭不去看她,可又覺得這樣明顯心虛,嘴里強調道:“什么什么好人啊,你說啥呢”。

      “跟我裝傻是不是?”

      于麗用肩膀撞了她一下,沒再去看她,而是踢了腳邊的木頭碎屑進了火堆,嘴里似是規勸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女人輸不起,一定要看準了對的人”。

      雨水聽懂了她的話,沉默片刻,問道:“你呢?找到對的人了嗎?”

      “還是……”

      她猶豫著看了于麗,又問道:“你后悔了”。

      “呵呵,后啥悔啊~”

      于麗笑了笑,撿起地上的小樹枝伸進火堆里隨意地挑撥著,嘴里念叨著:“我從來都是糊涂的,走一步看一步,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對錯”。

      “回頭看呢?”

      雨水目光盯著她,問道:“回過頭來看一看,你是慶幸,還是后悔?”

      “不,都沒有”

      于麗胳膊撐在膝蓋上,扭頭直面雨水,道:“我的第一段感情里不全是冷漠和失望,所以沒有慶幸”。

      “至于說后悔,那就更沒有了,就像你哥說的,至少我現在很好”。

      “我哥的話你也信~”

      雨水無語地撇撇嘴,疊起右腿用右手撐著下巴墊在了腿上。

      “反正我看他一天天沒事閑的,東扯西扯的,管八家子閑事”。

      “呵呵,他希望你早點找個好人嫁了吧~”

      于麗看了看她,問道:“你到底想找啥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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