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落顏謹記自己婚約在身,下意識腦袋一歪,躲開了他的觸碰。
周伽南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臉色也一并頓住。
許落顏心里難受,都不敢看他的模樣,但她有自己的原則——既然已經無法回頭,無法再跟他復合,那就只能忍痛跟他劃清界限。
即便她不愛靳淮安,可如今要結婚了,也必須對另一半負責,對婚姻忠誠。
夜燈下,雙方短暫沉默后,許落顏已然平復情緒,這才抬眸看向他:“到底什么事,快說吧,你這樣把車堵在路上,一會兒被人投訴。”
周伽南微微提了口氣,呼氣時有濃濃的酒味。
許落顏蹙眉,想著他可能是借酒消愁,心里的痛越發劇烈。
“我媽今天找你了?”他低聲開口。
許落顏也想到他找自己可能跟這件事有關,解釋道:“吃飯時碰巧遇到的,阿姨關心我,簡單聊了幾句。”
周伽南:“我媽挺喜歡你的……”
“……”許落顏微微攥拳,壓抑著疼痛痙攣的心臟,不吭聲。
喜歡又怎樣呢?
她也很喜歡張教授啊,可有緣無分。
“我媽說,你們在約會,所以你是在跟他培養感情嗎?”周伽南見她不語,繼續詢問。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問這話,但就是忍不住。
他也明知問了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受痛苦,可還是忍不住。
在分手之前,他都沒想到自己愛許落顏愛到超出自己的想象。
他以為這次分手跟以前那些分手沒有什么不同,以為頂多十天半月就恢復了。
可事實不是。
被分手后,他茶不思飯不想,做什么都沒興致,有時候遇到什么事,條件反射地第一時間想跟她分享時,拿出手機意識到已經分手了,那種落差感讓他瞬間像被雷擊中。
他不解,這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
難道就因為自己是她第一個男人?
還是因為她主動分手還轉頭就要嫁別人?
總之他放不下,甚至成了心病。
此時,許落顏望著他執著的臉,沉默片刻故意用刺激他的語氣反問:“難道不應該嗎?他是我未婚夫,我們下個周就舉辦婚禮了。”
“……”周伽南沒說話,但眼眸盯著她,眸光隱隱顫抖。
幾秒鐘后,他重新理好思緒,“所以你還是要跟他在一起,哪怕我改變主意了。”
“是的。”許落顏強迫自己狠下心來,麻木地說出更冷漠更傷人的話,“其實我從一開始跟你在一起時就說明了,我是欠你恩情太多,無力償還,只好以身相許作為回報。周少,您向來都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怎么現在認真了?想想你在我身上的投入,不覺得虧嗎?如今還這樣放下身段,低聲下氣地挽留,也不怕被人笑話?”
許落顏說這些話時,清楚地看到他臉色越來越冷,眸光越來越戾。
她知道這話一說出,兩人間的美好將不復存在,可她別無它法。
果然,周伽南咬著后槽牙,臉色布滿慍怒,“許落顏,說這些話你心不會痛嗎?”
“痛?有點吧,不過那是為你感到心痛。”
“……”
周伽南盯著她,眸光搖晃得厲害,那陰森憤怒的模樣好像隨時要抬手掐死她。
許落顏后背心發涼,心里更是緊緊高懸。
持續的靜默中,她知道眼前男人被傷得說不出話來了,才舒了口氣淡淡地道:“回去吧,以后別再來找我了,我不想我未婚夫知道了誤會。”
話落,她錯身走開敲了敲副駕駛的車窗,對車里司機吩咐:“扶你家老板上車,以后別來了。”
交代完這些,許落顏看都沒看周伽南一眼,轉身徑直上樓。
周伽南僵在原地,助理下車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老板……許小姐已經上樓,看不見了……”
周伽南冷嘲一笑,自自語般呢喃:“我這算不算報應?”
助理心說:您還挺有自知之明。
但嘴上當然不敢講,只能好聲好氣地安慰:“我覺得許小姐口是心非,她就是太孝順了。”
“是么?你這么認為?”周伽南轉頭看向助理。
“嗯,我覺得是這樣……”
周伽南沒說話,但眸光若有所思。
————
時間飛逝。
轉眼到了婚禮前夕。
許落顏心情苦悶,想找閨蜜傾訴,但顧傾城懷雙胞胎,肚大如籮,陸君堯對她嚴加看管,非常不放心她單獨出門。
于是,許落顏只能去家里找閨蜜了。
看到顧傾城很夸張的肚子,她驚得瞪大雙眼,“你這……晚上睡覺怎么躺?”
顧傾城無奈地說:“左右換著躺,平躺的話,很快就喘不過氣來。”
“真是太不容易了!”
“還好,陸君堯如今也算半個婦產科醫生了,有任何問題他都能第一時間注意到,幫我解決,相對于其他孕婦,我算很幸運了。”
顧傾城只是隨口一句實話,卻又勾起許落顏無數思緒。
“確實,陸醫生寵老婆這方面,無可挑剔。”她有感而發。
顧傾城看她一眼,知道她在想什么,嘆息了聲:“后天就是婚禮,你也即將成為有丈夫的人了,不必羨慕我。”
許落顏苦笑,“你這話是在嘲笑我嗎?”
“怎么可能?不是你說,那位靳先生母子為人都還不錯嗎?結婚彩禮也很大方,我聽說他長得也可以,文質彬彬,一表人才的。”
許落顏吃驚,“你聽誰說的?”
“還能是誰。”
許落顏皺眉,“周伽南跟你們說這些?”
“前陣子,他來家里吃飯,隨口提到的。”既然話題到了這里,顧傾城也就順便勸道,“你真不考慮周少?他改變主意了,愿意結婚,最重要的是你們相愛。”
許落顏搖搖頭,“來不及了,我要是敢悔婚,我媽肯定氣死。”
她除了忌憚媽媽的心情,還要維護媽媽在好友那邊的顏面。
顧傾城還想再勸,許落顏軟軟地說:“傾城,什么都別說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我無法回頭了。后天就是婚禮,我心情很復雜,但又無人訴說,只能來你這兒呆會兒……”
“好,我不勸了,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讓廚房給你做。”顧傾城立刻轉移話題,只純粹地關心閨蜜。
許落顏笑了笑,“你安排吧,反正我的口味你都知道。”
“好。”
原本,顧傾城有想過偷偷聯系周伽南,讓他過來,給他們最后創造一次機會。
但試探了閨蜜的口風后,得知她主意已定,顧傾城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管怎么說,閨蜜婚期在即,這個時候再撮合她跟前男友,多少顯得三觀不正,也是陷閨蜜于不義。
大家都是成年人,為自己的選擇買單,無怨無悔。
許落顏在閨蜜家度過了婚前單身快樂的一天,次日就跟靳淮安領了結婚證。
領證當晚,靳淮安再次發出邀請,希望她能搬過去一起住。
可許落顏借口要陪護母親,晚上留宿病房了。
吳春媚知道女兒在逃避,只能黯然嘆息,也不敢再逼迫。
婚禮當天,早上四點多,許落顏手機響起。
是準婆婆張楚楚打來的,提醒她該去酒店化妝了。
許落顏輕手輕腳地下床,但還是吵醒了母親。
“媽,時間還早,您繼續睡吧,等上午十點會安排人來醫院接您,不用去太早。”許落顏想著自己很忙,沒空照顧媽媽,擔心媽媽身體虛弱扛不住,病情越發惡化。
吳春媚看著女兒浮腫的眼泡,心里愧疚,也曾有過那么一瞬的動搖和猶豫。
但同樣是因為已經走到這一步,無法反悔了,所以她壓下即將出口的話,只點點頭回應:“好,都依你的安排,別擔心我,你今天就負責做美美的新娘。”
“嗯,那我走了。”
打車去酒店的路上,許落顏看著窗外依然昏暗的街景,看著那些為了生計已經開始奔波的人們,心情越發沉甸。
到達酒店,靳淮安已經在樓下等著。
兩人見面,許落顏立刻道歉:“對不起,我是不是遲到了?”
“還好,反正我們少了接親那些環節,也省了不少時間,不著急。”靳淮安已經換好禮服了,更顯得衣冠楚楚,儀表堂堂。
他還沒做妝造。
為了讓一對新人都呈現最好的狀態,新郎也要稍稍“捯飭”下。
于是兩人上樓后,分別進了各自的化妝間。
許落顏昨晚都沒怎么睡著,這會兒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妝師擺弄,有些昏昏欲睡。
后來讓人幫忙弄了杯咖啡來,喝完才精神了些。
看著鏡中被化妝師精心雕琢后的臉,她腦海里浮現出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若周伽南看到這樣的她,會是什么反應?
等意識到思緒又歪了方向,她馬上回過神來,而后就從鏡中看到了化完妝進來的靳淮安。
他依然戴著金絲眼鏡,但劍眉星目,干凈明朗,又做了發型,成熟穩重,讓人一眼看去還真有點被迷住。
許落顏從鏡子里看著他,啟聲詢問:“你都弄好了?”
“嗯,我不用化得太精細,差不多就得了。”靳淮安回應,視線盯著鏡子中的許落顏。
許落顏臉上的妝化好了,造型師正在給她做頭發。
靳淮安走進了,臉色含笑地欣賞著她,“你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