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昭帝又一次咳血了,太醫們戰戰兢兢跪了一地,后背的衣裳都被冷汗給浸濕了。
何丞相站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切。
幾天的功夫,平昭帝瘦得仿佛只剩下骨頭,一張臉也脫了相,眼睛深深陷進去。
他近乎絕望地躺著,眼中死氣沉沉,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的呼吸就仿佛是一次凌遲。
五臟六腑都好似被一只大手用力地攥緊。
不敢翻身,不敢動彈,每一寸肌膚都似被萬千的鋼針刺破了,疼得恨不得立刻就去死。
“咳咳.......朕要殺了.......殺了你們這些庸醫!咳咳......滾......咳咳.......都給朕滾出去!”
幾句話,就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喉嚨里涌上腥甜,平昭帝再也控制不住,張嘴,連吐了好幾口鮮血。
太醫們惶然地看向面色平靜的何丞相,見他沖他們揮揮手,趕忙起身,一溜煙的跑了。
“何愛卿.......咳咳,太后......太后可有來瞧過朕一次?”
何丞相搖頭,“沒有,臣聽聞太后這幾日身體也不大舒服,正準備去行宮休養!”
平昭帝的臉色愈加的灰敗,自嘲笑了笑,捂著胸口,咳得驚天動地。
“朕到底......到底不是太后親生......咳咳......她怎么可能......咳咳.......真的關心朕.......”
他殺了太后親生的兒子,又給病重的父皇下了毒,逼著他在立儲召書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所有事都天衣無縫,除了,先皇最早擬下的退位召書,他的人幾乎將皇宮搜了個遍,都不見蹤影。
這件事,成了梗在他心頭的一根刺,每每想起,就坐立難安。
這么多年,太后對他的態度不冷不熱,對他所有的決定從不發表任何意見。
要說在這宮中,能讓太后流露出不舍的只有當年意外撞了腦袋,成了癡兒的四皇子祁南星。
她將四皇子帶到壽康宮,親自撫養,這么多年,深居簡出,對朝堂的事從不插手。
按說,他該一早就把太后也殺了,以絕后患。
可平昭以孝為尊,想要堵住悠悠眾口,就必須要對太后禮待有加。
裝也要裝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樣,不然那些大臣們又怎么會真的臣服于他?
只是似乎近幾年,太后連表面功夫都懶得維持了,每一次的借口都是一樣的。
他也曾帶人闖進過太后寢宮,她理佛的偏殿,并不見前太子和先皇的牌位。
香爐、香案、蒲團以及裊裊的清煙。
一切都很平常,一切卻又透出幾分詭異。
他也問過太后。
“母后日日燒香拜佛,所求為何?”
太后闔著眸,緩緩轉動著佛珠,聲音淡淡,難辨喜怒。
“求平昭萬世太平,求百姓豐衣足食,求邊關不起戰火.......”
唯獨,沒有在佛前祈求讓他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知道,太后恨他,卻因受制于他,不得不萬般隱忍。
想到這,平昭帝的眸子陡然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