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鳴英的手臂上坑坑洼洼,能看出他還割過幾次,薛卿儀一下想到割肉喂母的典故,心里頓時有個大膽的猜測。
她收回視線,“女兒是來找國公爺的。”
“何事?”薛鳴英放下刀,端坐在椅子上,自行包扎。
血淋淋的傷口沒有上一點藥,就直接那么包扎上,可見薛鳴英是不希望傷口好得太快,這倒是進一步驗證了她心里的猜想。
薛卿儀福身道:“女兒要進宮求圣上收回成命,還請國公爺與我一同入宮。
“我去作甚?”薛鳴英忙著包扎,頭也沒抬。
現在還不是他出現在圣上眼前的時候,不過這是他自己的事,用不著跟旁人交代。
“國公爺教女有方,才能教出一個勇氣可嘉的女兒豁出性命救下崔相,這份榮耀不該是我的,而是您的。”薛卿儀字字懇切,臉上滿是真誠。
薛鳴英動作一頓,終于舍得抬起他的頭,“你說什么?”
薛卿儀帶著一腔真摯,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薛鳴英聽完,陷入了深思。
一個月后,輔國公府有場壽宴,圣上會親臨,屆時圣上看見他手臂上的傷,就會知道他割肉喂母。
此舉乃孝子所為,到時圣上必定會對他有所改觀,之后他想起復便是易如反掌的事。
若是現在進宮,就不會有壽宴上那么多的旁觀者,震驚他竟然割肉喂母,稱贊他真是個大孝子。
可教女有方的功勞也是他的。
薛鳴英思索再三,看向薛卿儀毫無血色的臉,“你能有如此清楚的認知,為父甚是欣慰。不過你尚在病中,不宜折騰,等你痊愈了,我們再進宮也不遲。”
“都聽國公爺的。”薛卿儀本就沒打算現在進宮,她說這么多只是想讓薛鳴英領她的情。
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薛鳴英要了教女有方的功勞,那她再說想見祖母,他就不好攔著。
不過薛鳴英在同意她去看祖母的時候,皺了下眉,像是在擔心什么。
祖母屋子里的藥味又濃郁了些,不過好在祖母氣色正常,脈象平穩,并無性命之憂。
看來秦氏只是讓祖母昏睡。
薛卿儀讓杜嬤嬤取來那些有問題的血,檢查一番過后,發現就她學到的那點醫理,根本看不出里面加了什么東西。
不過好在已經不需要她去找解藥了。
從她拿到血開始,一旁的薛鳴英就眉頭緊皺,顯然是擔心她發現點什么。
當年薛鳴英把祖母接回家里是為了掙一個孝子名聲,祖母要是出事,對他而沒有任何好處。
可如今祖母昏迷,他卻是一點也不著急,明顯是知道怎么回事。
他放任秦氏讓祖母昏迷,不就是為了那點名聲,現在名聲有了,他也就沒必要再讓祖母昏睡下去。
不過還需要給薛鳴英最后一擊,才能讓他行動起來。
握住祖母暖和的手,薛卿儀感慨道:“有國公爺割肉喂母,相信祖母很快就會醒過來,到時候啊,我們再一起進宮去。”
本來薛鳴英還在猶豫要不要讓謝氏醒過來,聞,他立馬有了決斷。
等謝氏醒了,就可以說是他割肉喂母喚醒的。
但不是現在。
看向一身血的薛卿儀,薛鳴英冷著臉吩咐:“扶你們小姐回去好好養傷。”
看來這是要等她痊愈了,才讓祖母清醒。
也好,免得讓她這副狼狽樣子惹祖母傷心。
回到瓊華閣,陸太醫已經到了。
薛卿儀趴在軟榻上,一手抓住獻春,一手抓住竹秋。
陸太醫拿著剪刀一點點剪去陷進血肉的衣襟,每一下撕扯,都能讓她痛到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