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懷玉端的是再溫和不過的做派,眼里甚至還有笑意,仿佛只是在與她閑話。可薛卿儀清楚,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她攥緊了手,回答崔懷玉:“按照大魏律例,男的入獄一年,女的杖責五十。”
以她對崔懷玉的了解,此刻如果辯解,無異于是火上澆油。
況且也沒什么好說的,沈長庚教她針灸之術時,禪房門窗一一敞開,來來往往的僧人皆可以作證。
即便如此,薛卿儀還是害怕,怕崔懷玉發瘋,硬給她和沈長庚安上私會的罪名。
瞥過她用力到發白的指尖,崔懷玉輕輕一笑,“薛二小姐明白就好。”
見他沒有要追究的意思,薛卿儀松了口氣。
不料崔懷玉轉身走了兩步又突然回頭把她盯住,“薛二小姐不跟人道個別再走?”
薛卿儀看向一臉擔心的沈長庚,莞爾一笑,“今日多謝慧空師父傳授針灸之術,師父的教導,我都記下了,日后定會好好研學,不負師父厚望。”
好不容易才重逢,又要分別了……沈長庚抿了抿唇,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余光瞥過崔懷玉,沈長庚的眉心又是一緊,此人一口一個薛二小姐,看似恭敬,卻是處處壓制小卿卿,仿佛小卿卿是他的一個物件。
鎮國公府在搞什么東西,竟然把小卿卿送到這種渣滓的身邊。
還有衛稷,當初不是說要護小卿卿一輩子安寧的嗎?人跑哪兒去了?
沈長庚現在無比迫切地想知道他離開盛京的這十年,小卿卿和衛稷都發生了什么事。
-
一路無話下了山,薛卿儀停在馬車前,低眉斂目道:“崔相讓我去濟生堂拜師,我卻一不發跑來了寒山寺,害得崔相擔心,浪費時間過來接我,就讓我從這兒走回去,以作懲罰。”
崔懷玉剛才不追究,但不代表放過了她,這會兒要是跟他坐一起,肯定被折磨。
她先態度誠懇地認錯,再自請責罰,先發制人,讓崔懷玉無話可說。
語罷,薛卿儀靜靜等著崔懷玉同意她甩著兩條腿回去,不料崔懷玉讓她上馬車。
她實在不想上去,打算再爭取一下,“崔相,您對我這么好,我會良心難安的。”
對她好?
崔懷玉饒有興味地挑了下眉,她是怎么做到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這種瞎話的?
要不是今晚得去赴宴,他一定看著她走回去。
“上來,別讓本相說第三遍。”
不情不愿地踏上馬車后,薛卿儀盡量把身體縮在角落里,以求降低存在感。
看著恨不能把自己藏進縫隙里的女人,崔懷玉覺得好笑,“本相又不吃人,薛二小姐這么害怕做什么?”
你是不吃人,但你會變著法地折磨人!
薛卿儀無辜道:“我只是怕一身汗味熏到崔相。”
“那就換了。”
一個包袱扔到她面前,里面裝的是嶄新的衣裙。
不是她帶來的,那就只能是崔懷玉買的。
“怎么好意思讓崔相破——”
拿起衣裙的一瞬間,最后一個費字卡在薛卿儀喉嚨里,嗆得她咳紅了整張臉。
崔懷玉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身是本相特意命人按薛二小姐的尺寸做的,其中珍珠是最上等的南珠,不知薛二小姐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