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州有家濟生堂,里面有位號稱銀針在手,萬病皆除的老神醫。
不少人慕名而來拜師學醫,老神醫來者不拒,通通傾囊相授,只有一點不好,那就是不收女子。
原因很簡單,老神醫說他的針灸之術傳男不傳女。
偏偏崔懷玉就讓她去濟生堂拜師,擺明了是故意刁難,到濟生堂走了多久,薛卿儀就在心里罵了崔懷玉多久。
張婉見她臉色難看,安慰她:“其實崔公子也是為您好,那老神醫擅針灸,若您能拜他為師,針灸之術必定大有長進。”
是這個道理沒錯,但崔懷玉可不是為了她好。
薛卿儀嘆了口氣,“你覺得老神醫收我為徒的可能性有多大?”
張婉認真想了想,眼神堅定地比劃道:“肯定沒問題。”
薛卿儀苦笑,看向濟生堂門口跪著的幾位女子,她們都是來拜師被拒的,聽說從前跪在這兒的女子有烏泱泱一大片,后來很多人撐不住離開了,留下的這幾個都是盼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她們跪了一天又一天也沒能打動老神醫,更何況是她。
可是沒辦法,崔懷玉發話了,她再不愿意,也得跪在這兒。
烈日當空,即便有張婉給她撐傘,跪久了還是會大汗淋漓,被汗水潤濕的衣裙裹在身上,就像是有萬千螞蟻在身上爬。
薛卿儀難受得緊,抬頭再看見明晃晃的太陽,心口開始悶得慌。
這個時候,唯有對崔懷玉破口大罵才能好受些。
她低下頭,在心里一通罵。
突然,眼前的視線暗了下去,薛卿儀呼吸一窒,緩緩抬頭。
看見一顆光滑的腦袋,她松了口氣。
不是崔懷玉……
這么想著,薛卿儀又把頭埋了回去。
只見面前的僧人蹲下,借懷中小貓的爪子輕輕撥開帷帽一角,溫聲笑道:“自上次一別,我們已有十年未見,別來無恙啊,小卿卿。”
薛卿儀倏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人,一身灰撲撲打補丁的袈裟,這還是那個喜歡把自己打扮得像花孔雀的沈長庚嗎?
見她呆住,沈長庚伸手往她眉心一戳。
本來兩條腿就跪得沒什么直覺了,讓他這么一推,薛卿儀整個人控制不住地往后倒。
而沈長庚不僅沒有拉她一把,還在那邊笑。
十年不見,這人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欠揍!
薛卿儀搭著張婉的手站穩,看向沈長庚光禿禿的頭頂,“別告訴我你是因為禿頭入的佛門。”
沈長庚騰出一只手摸了摸腦袋,淺淺笑道:“這事說來話長,以后再跟你慢慢講,先說說你跪在這兒干嘛吧。”
“拜師學醫唄。”薛卿儀滿臉無奈。
沈長庚怔了怔,隨后搖頭又嘆氣,“當初老頭夸你有學醫的天賦,一有空就追著你要收你為徒,你倒好,說什么只是對醫術有點興趣,怕一門心思去學壞了興趣。現在倒好,跑來求一個肯定不會收你為徒的人。”
說罷,沈長庚伸出一根手指,又是往她腦門兒一戳,“你說你這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
薛卿儀順勢點了點頭,“剛剛被一個禿驢踢了兩下。”
沈長庚氣笑,“本來還想說幫幫你,既如此,你繼續跪著吧。”
他轉身就走,步子邁得飛快,薛卿儀得小跑才能追上。
她扶著發麻的兩條腿,一瘸一拐,別提有多別扭了,好不容易追上,沈長庚又把臉轉過去,死活不看她。
都怪她剛才嘴欠,沈長庚轉到哪邊,薛卿儀就把臉湊到哪邊,“長庚,我錯了嘛。”
沈長庚板著張臉,“錯了就要彌補,你打算怎么彌補?”
薛卿儀眨眨眼,“你說怎么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