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悶響,讓江流螢嚇了一跳,第一時間抽出袖內短刀,轉身望去。
下一刻,她就愣住——
那家伙是誰,怎么墜落在自己庭院中?
江流螢抬眼看向天穹,還有許多流星般的光焰墜落。
“我許愿的是重新修行的機會,怎么卻給我掉下來一個男人……”
江流螢喃喃。
猶豫半晌,她這才小心翼翼上前。
庭院是泥土地,被那“天外來客”般的男人砸出一個坑。
仔細看,這男人破損的衣袍被鮮血染透,血漬早已干涸,身軀還有許多傷口,看起來極狼狽凄慘。
江流螢混跡底層許久,早養成謹慎小心的性情,拔出短刀,立在不遠處,試探道:“喂,你還活著嗎?”
沒有反應。
江流螢等待半晌,又上前一些,用短刀輕戳男人的肩膀,語氣兇惡道:“再裝死,可別怪我一刀捅死你!”
依舊沒有反應。
江流螢靜靜感應,發現男人尚有微弱的氣息,證明并非死人,頓時暗松一口氣。
可她最終也沒有出手相救。
“抱歉,別怪我狠心,我連自己都救不了,何況救你。”
江流螢低聲說了一句,就轉身走進房間,并且把房門緊鎖。
面對那簡陋破舊,充滿霉味的逼仄房間,江流螢背靠房門,神色黯然下去。
“我的處境已無比艱難,也不知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哪有資格去當一個……好人?”
許久,江流螢穩住心神,一瘸一拐地來到房間一側,拿起早晨剩下的半個饅頭,正欲填補一下早已餓得饑腸轆轆的肚子。
可也不知想起什么,她最終把那半塊饅頭放下,只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把肚子喝得撐起來,這才感覺稍稍好上一些。
而后,她坐在床上,開始思忖明天的生計。
混跡底層,瘸了腿,還被毀容,像她這樣的人,幾乎沒什么活路,能在這混亂兇險的貧民區活下來,都堪稱奇跡。
不過,對江流螢而,她早已習慣這種朝不保夕的潦倒生活。
她打算明早天未亮就去城外,運氣好能碰到卸貨的商隊,充當苦力賺一點微薄的銅錢。
除此,還可以幫漁民處理剛捕撈的魚獲,賺不到錢,但可以換一些剛死不久的魚蝦,起碼能填一下肚子……
思忖許久,直至把明天要做的事情都一一捋順,江流螢這才輕吐一口氣。
以前,她出身顯貴,在讀書時曾聽教書先生說過一番話——
窮苦之家,整日為生計奔波,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一如牛馬,何談志向和抱負?
當時,江流螢還不明白。
可現在,她已經習慣。
當朝不保夕,每天都需要拼盡全力才能勉強活下去的時候,所謂志向和抱負,注定是個笑話。
夜晚來臨時,江流螢餓壞了,她看了看那僅剩的半個饅頭,最終還是忍一忍。
起身走出房間,夜色下的貧民區,黑燈瞎火,偶爾會有狗吠雞叫聲。
借著暗淡的星光,依稀可以看到,庭院中那男人依舊趴在那,一動不動,像一具死尸似的。
江流螢握著短刀走上前,凝視半晌,最終似做出決斷般,低聲道:“你若能活到明天早上,我就把僅剩的那半個饅頭給你吃!”
“不過,我可沒錢給你抓藥療傷,即便你能活下來,我最多……嗯……把吃的分你一點。”
“前提是,我得先能找到吃的。”
江流螢說到這,卻忽地嘆了一聲,轉身返回房間。
以她如今的處境和手段,真正明智的做法,是袖手旁觀,亦或者直接把那男子扔出庭院,任憑其自生自滅。
可……
終究是過不了良心那一關。
翌日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