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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2章

      這時,城門之上有人喊道:“殿下。”

      長夏身影一頓,扭身抬頭喊道:“李盛年,你不是在找本王么?!本王來了。”

      她的聲音剛好停頓,眼前一人閃影從城墻之上一躍而下。

      她負手靜靜地看著他,身后的手掌之中凝聚著無盡的靈力,她的眸色暗冷幽深,微微瞇眼之際,滿是對李盛年下一步動作的預判。

      可是饒是她如何預判,對于李盛年突如其來的擁抱有些愣住。

      她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這廝是何意?

      李盛年身披著戰甲,那戰甲冰冷如同覆蓋著一層厚重的冰霜。他的聲音更是喑啞帶著無盡的疲憊。

      幾秒后,長夏正要施毒,李盛年正好放開她。

      她看著李盛年不禁眉頭一蹙,這還是李盛年么?

      疲憊之中滿是虛弱,狼狽枯槁的面容之上如同蒙塵的明珠。一層的胡茬和略微凌亂的額發,他的眼睛渾濁不清,里面是紅血絲,眼尾微紅,此時此刻,瞳孔微顫地看著自己,那渾濁的眼目也逐漸清明。

      “你沒死,你真的沒死。”聲音之中竟然有些難以掩飾的激動。

      他雙腿虛軟跪地,長夏趕緊扶住他:“哎哎哎,李盛年,你可別碰瓷啊,哎哎哎,你醒醒。”

      李盛年額頭滾燙,昏倒過去。

      這是怎么回事兒?士兵拿著武器跑了出來。

      他們不會以為是自己殺了李盛年吧?

      “你們殿下無事,只是發燒了,軍醫呢?軍醫何在?”

      阿左抱拳行禮:“王爺,我們殿下等您多時,不眠不休,受傷了也不管不顧,還請王爺多照顧我家殿下幾日,我等感激不盡。”

      “等我?等我作甚?”長夏不解地看著躺著的人。

      阿左似乎是有什么難之隱,欲要張嘴,卻發不出半分聲音,最終他只能說:“王爺不妨等到殿下醒了,問問殿下,屬下告退。”

      “阿左!阿左!你還真把他交給我?”

      就不怕自己殺了這個西荒王孫殿下?

      長夏抱著手,擰眉盯著眼前的人,疑惑不解:“你小子究竟要干嘛?”

      “他怎么了?那個程清簡有兩把刷子啊,能把他傷成這樣?”

      長夏直接說道:“什么傷成這樣,你看看他,就那么想攻入妖都么?幾個月了,連南岳城都過不去,只能一直退于關城之中。”

      烏瑰不禁唏噓:“那些跟著他的士兵還真是慘,一直跟著這么一個主。”

      “他帶的人不多,也就幾百,幾百人去攻占都城,這廝怕是瘋了吧?”長夏毫不留情地吐槽讓烏瑰不禁發笑。

      “我聽著阿左的意思,他是一直在找你?你都親自‘死’在他面前了,他還如此執著,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樣。”

      長夏撇眼看他:“你猜想什么?”

      “他要么就是對你恨之入骨,恨不得親手斬殺你才痛快;要么........”他故意停頓,試圖去觀察長夏的神情。

      “要么什么?快說。”

      “他喜歡你,而且是刻骨銘心的那種。”烏瑰攤開手說出一句在長夏聽來沒什么營養的話。

      長夏直接翻了個白眼,神情之中滿是嫌棄:“你能別說這么恐怖的事情好么?我倒是希望他是來殺我的。”

      烏瑰撇撇嘴,接著微抬眉梢:“賭不賭?”

      長夏看了李盛年一眼,沉默了幾秒后:“賭什么?”

      烏瑰一笑:“就賭老子的自由之身,要是老子贏了,你就乖乖地放了我。”

      長夏很是不屑地問:“那若是我贏了呢?”

      烏瑰這時瞇眼微笑:“要是你贏了,老子......就一輩子供你驅使,怎么樣?”

      長夏冷哼一聲:“行,不過現在我可沒時間與他周旋,我得先把九和救出來。”

      烏瑰探頭看著她:“救九和還是救其他人?”

      “你煩不煩吶?”

      “不煩,這場戲可太精彩了。”

      長夏咬咬牙:“嘴碎。”

      烏瑰無所謂地攤開手:“嘴碎的人大無畏,你管我。”

      約莫半炷香燒完,也不見李盛年蘇醒的征兆,她慢慢走近,蹙眉喃喃道:“不會死了吧?”

      她半信半疑地探出手伸到他的脖頸間,突然感受到了一陣脈搏的跳動后,她先是松了口氣,而后再次抬眼時,李盛年正意外地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

      李盛年喜歡你。

      烏瑰的話就像是魔咒在她耳邊回響。

      她蹭的一下站直,然后帶著幾分慌亂地移開目光,隨后說道:“殿下既然醒了,那本王便叫阿左進來服侍你。”

      “別走。”李盛年抓住她的一角,半分松懈的意思都沒有。

      李盛年喜歡你。

      長夏一激靈,趕緊掙開他的手,然后先發制人,開始說道:“李盛年,你攻打妖界的目的何為?你知不知道........”

      “我找不到你。”他出聲打斷。

      長夏的話被他打斷,她的心更是七上八下,那種煩躁的思緒在她心底交織。

      可是......就算就算李盛年喜歡她?可是這是為什么?他們兩人可是從小便打到大的,一直以來都是仇敵!更何況,自己對他,真的沒有任何的想法。

      他難道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讓自己放低戒備,從而偷襲?

      對,這個解釋才相對合理。

      她重新整理了一番,而后直接開門見山地問:“城中情況現在如何?”

      李盛年目光始終放在她身上,絲毫都不肯放松。

      好像一放松自己就會跑了一樣。

      “李盛年?李盛年?阿左說,你一直在找我,現在我來了,我不妨告訴你,我想要的是整個五荒實現一統。”

      “王祖母和我說過,這也是我想和你的話。”

      長夏微微訝異:“王祖母?你的王祖母?”

      李盛年坐起身,他看著桌上的藥,隨后說道:“不是我的,難不成是你的?”

      對嘛,這才是李盛年。

      那種死裝死裝的樣子,不屑的態度,目中無人的氣魄。

      這才是李盛年。

      這回她贏定了。

      長夏接著問道:“所以......你是來.......”

      “王祖母要見你。”

      也難怪這李盛年三番五次地想讓自己去西荒,敢情是因為這個。

      “這個給你。”

      李盛年翻手間,手心的靈息一散,一個錦盒出現。

      “這是西荒的君令。”

      長夏接過,李盛年卻問道:“你為何.....總是與其他女子不一樣?”

      “一樣?為何要一樣?”

      李盛年想起王祖母的話,而后才說道:“其他的女子想要的是榮華富貴,想要的是安穩一生,可是你....們卻不同,你們卻做著男子想要做的事。”

      “那些男子做的事情未必會做的有我好。”長夏隨口說出。

      李盛年靜靜地看著她,沒有接話。

      長夏察覺到氣氛之間的沉默和尷尬,然后她收下君令,而后說:“李盛年,我發現你變了。”

      李盛年收斂起眼底的情緒,端起藥:“什么變了?”

      長夏想了想:“變得好說話了。”

      他放下藥碗,而后再次抬眼看著長夏,意味深長地說道:“是么?”

      長夏站起身:“是,你先好好養傷吧,我還有事要去趟妖都。回來請你喝酒。”

      長夏正要離開,李盛年站起而后說道:“長夏,你我從來就不是敵人。”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敵人。

      她捏了捏衣角,呵呵假笑:“你如今說話倒還真是讓人誤會。”

      “什么?”

      “你不會喜歡我吧?”

      話才說出口,長夏就恨不得趕緊找個地縫鉆進去,她何時那么有種了。

      李盛年一僵,嚇得手中的碗都掉了。

      兩人皆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掉落聲嚇了一跳。

      長夏立即找補:“不是就好,咱們之間打了那么久,我一直把你當兄弟,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李盛年微微垂眸,強壓下去的情緒隨著她的話緩緩平息。

      他嘴角輕扯,滿不在乎地說道:“我說了,我眼光可是很高的。”

      長夏松了口氣,面上的假笑和緊張也一并消失,她扭頭笑著看著他:“行了,回來請你喝酒,走了,你注意休息。”

      地面上的暈開的水漬一片狼藉,李盛年撲通坐下,抓著床沿久久沒回過神來。

      長夏走后,阿左才進來,看到李盛年一臉的沉默與失落,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事情怎么樣了?您和煊驕王說了么?”

      “說什么?”

      阿左抓了抓頭:“與她表明心意啊,難不成您真的甘愿回去娶那些王孫貴女?”

      李盛年上床,一臉的煩躁:“本王又不喜歡她,說什么說,出去,本王想靜一靜。”

      阿左收拾了殘局,望著裹在被子里的李盛年,暗自嘆息。

      門再次被關上,屋子里再次寂靜一片。

      李盛年想起王祖母同他說的。

      “一個月,老身只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若你還沒有辦法完成你的事情,就乖乖地回來娶妻生子。”

      煩死了!

      這個死木頭,對某些人便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讓,對自己呢?!!!

      半步都不肯退讓。

      真他媽的欠她的。

      嫉妒,失意,落寞,憤怒,煩躁交織成一張大大的網,將他的心囚困起來,讓他不得動彈半分。

      這一次真的........

      ————————

      “九和,說,阿姐到底在哪兒?”

      漆黑的牢獄之中,血腥味與腐臭鐵銹味交融,令人作嘔。

      十字架上,九和一身血紅,從頭到腳找不到一處完整的皮肉,那四肢皆被定住。她的鮮血浸濕了身后的木頭,身邊的各種刑具都沾滿了她的血。

      長達四天的折磨,讓她一度昏厥又再次被折磨蘇醒。

      痛覺令她麻木,她緩緩睜開雙眼,沉重的眼皮仿佛這一次掀開,下一次便會永遠閉上。

      她透過一片如霧般鮮紅的視線望著站在她面前折磨她的人。

      少年一身華服,他身上的檀木熏香與周圍格格不入。那張少年感的面孔上是如同地獄陰魂的邪魅與陰騭,他的眸色漆黑,眼底之中有無情的冷漠,如同看待獵物掙扎的病態快感。

      他咧嘴一笑:“說出來九和,說出來我就放你離開。告訴我,阿姐在哪兒?”

      九和嗓子如同吞下刀片般疼痛,她的呼吸聲沉重不清,眼前的景物更是逐漸的渾濁。

      沒說出一個字,口中的液體就仿佛不受控制,順著嘴角淌出:“.......我.....我不知.......”

      這一句話明顯將少年給激怒了,但是他的暴虐殘忍卻不形于色,那是一種陰邪的狠辣:“九和,這可就沒意思了,你難道不想見到阿姐么?不希望她回來救你見你最后一面么?”

      她有氣無力地抬眼死死得盯著與他相視:“......有種......你就殺了我......王爺.....一定.....一定不會放過你......咳咳咳.......”

      少年死死地抓著她的脖頸,面目上的癲狂讓他更加猙獰.

      “你以為我不敢么?!你竟敢連同阿姐一起欺騙我?!騙我假死?!這很好玩么?躲貓貓?嗯?被我找到了的后果就是一個死字。”

      九和氣息逐漸微弱,她掙扎的動靜逐漸減少。

      他才意猶未盡地松開手。

      重新獲得空氣,重新得以呼吸,她大口大口喘息著,眼睛之中流淌而出的眼淚已然漸漸變紅。

      阿尋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眼中是鄙夷,更多的是陰狠:“放心吧,阿姐很快就會回來了,畢竟你們還在我的手上。”他扭身看著躺在角落之中,如同浸泡在血水之中的人。

      他將擦完手的布狠狠地朝著角落之中的人一砸,而后帶著無盡的恨意:“就憑你,也配和我爭?我倒要看看,若是阿姐看到你與別人顛鸞倒鳳之時,她還會不會喜歡你?”

      說著,他慢慢蹲下,看著眼前連一絲微弱的氣息都即將沒有了的人,揚唇笑著:“這方面趙家可是有很多人脈的。”

      說完,他呵呵笑起來:“來人。”

      瑞羽上前。

      “把他收拾干凈,然后扔到床上去。”他的模樣已然癲狂得不成樣子,“那些人一定會很喜歡的。”

      瑞羽略微遲疑,他蹙眉看著眼前模樣癲狂的人,眼底之中是不解,以及不忍。

      他開口說道:“這么做恐怕不妥。”

      阿尋扭身直接一掌打在他的臉上:“不妥?那你把阿姐找回來,你把她找回來!”他情緒已然有些失控。

      瑞羽垂眸:“記得吃藥。”

      阿尋攥住他的衣襟,惡狠狠地說:“阿姐既然不回來,那便讓他們償命。”他咬牙切齒地說著。

      松開之后扭身之際,再次開口說道:“若是他們能夠在阿姐回來之時沒死,那我便放了他們。”他滿是對性命的輕蔑,眼中的薄情冷漠更是讓他判若兩人。

      “殿下,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瑞羽眼中滿是掙扎。

      究竟是什么讓他變成了這樣。

      阿尋直接吼出聲:“我就是這樣的!她假死逃離我!拋下我!和那些人有什么區別!她親手毀了我最珍視的東西,我只不過是以禮還禮罷了,我沒變,變的是她!是她先離開我!是她先不要我!”

      他的眼底似有憎恨與委屈,隨后發泄完后,他平息下來,又開始冷漠地開口:“沒事兒,她會回來的,她一定會回來的,到時候我就把她關起來,關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們會成親,我們會有家庭,她是我一個人的。”

      瑞羽聽到這些話后,默默退下。

      或許從一開始,自己也錯了。

      “你.....做夢。”地面上的人微微一動,吐血說出這些話。

      阿尋扭頭緩緩看去,那人手筋腳筋皆被挑斷,現在的他一切都只能爬。

      他掙扎著翻了個身,大口大口喘息。

      “原來當初她便是這般。”

      阿尋上前,直接狠狠地踩在他的胸膛上的傷口。

      盛槐疼的攢緊眉,咬著牙,呼吸也開始不穩起來。

      劇烈的疼痛席卷著他,讓他有窒息之感。漆黑血腥的環境之下,一切的陌生,一切的恐懼皆油然升起。

      當初的她就是這般在暗無天日的地方茍延殘喘。

      “都是因為你!都是你的錯!阿姐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永遠都是!”

      盛槐不怒反笑。

      阿尋踩得更重了,他呵呵啞然笑著:“你錯了.....她不是你的....更不是我的.....她是她自己的,她自己一個人的,沒人能夠與她相配,沒人.........”

      不過現在瀕臨死亡的感覺,他真的好想好想她。

      “沒錯,你對阿姐做的那些足以讓阿姐對你恨之入骨,若是我幫阿姐把你殺了,她說不定就會原諒我。”

      盛槐的心再次空寂,他的眼里開始沒有了光亮,如同與這四周的昏暗融為一體。

      沒錯,長夏厭惡他,憎恨他,這是事實;她不會再原諒他,這也是事實。

      他沒有辦法反駁。

      “來人,把他帶下去收拾干凈,扔到那些人的床上,死了再來稟告。”

      “是。”

      他倒是要看看,明珠般耀眼的仙君被糟蹋之后還會不會有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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