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序單薄的身子在籠子里被顛得左右搖晃,痛覺蔓延至全身,他咬了咬牙,仰頭看向那些翠綠一片的山脈。
長夏,你他媽還真是狠吶。
最后他選擇閉上眼睛,心底隱隱慍怒被他強壓下心頭。
次日初曉,天幕剛被扯出一片灰白的縫隙。
他們才到達林家鎮。
林家鎮看起來似乎一切無恙。
天色漸明,街道兩旁的鋪子陸續打開店門,門板與門軸摩擦發出“吱呀”的聲響。
店內的伙計們默默忙碌著,各自專注于手中事務,來來往往的行人也都神色平靜,對于騎馬上街的一行人視若無睹,仿佛這是尋常至極的景象。
腳下,漆黑的地磚因來往行人的踩踏而落有一層薄薄的黑土,縫隙間還夾雜著些許昨夜殘留的濕氣。長夏騎在馬上,目光卻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街道兩旁,樓閣勾欄鱗次櫛比,朱紅色的欄桿在晨曦中發著淺淺的紅光。家家戶戶門口皆掛著一個燈籠,微風吹過,燈籠輕輕搖曳,那昏黃的燈光在尚未完全明亮的天色里,暈出一圈圈溫暖而朦朧的光暈,光影交錯間,長夏心中的疑思更甚。
繼而,她驅馬上前,一路查看下來之時,一股血腥氣讓她心中警鈴大作。
長夏叫停馬,眾人皆停下,她側首眼神與趙扶桑相撞。
街道寬闊,陸陸續續的人隨著天邊漸漸亮起,開門的聲音相繼響起。樓閣之上的人將燈挑下,而后就默默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黑土滲入地磚之下,將地磚給染黑,蔓延至街道的深處。血腥味越發濃厚,長夏沉眸。
這是血土。
這些地磚下面一定有東西。
她想起來之前在扶搖城倒斗客棧里面的那些血土。
長夏沉聲道:“小心,你們在此等著,我去找林昌。”
阿尋蹙眉,神色一緊。正要開口趙扶桑就率先說道:“阿辭不可,這里不對勁,我陪你去。”
長夏搖搖頭,扭頭看著趙扶桑,說道:“你留在這里,護好他們。我擔心這地磚下有東西。”
就在這時,寂靜無聲的街道慢慢響起了說話的聲音,隨著晨曦彌漫在街道上時,那些人恍然看了眼四周,接著與周圍的人開始攀談起來。
盡管太陽已經出來,可是這里還是陰冷得緊。
這時,嘎嘎的聲音響起,長夏抬眸看著屋檐停落的漆黑烏鴉,它們冷眸盯著街道上的人,接著就匆忙飛走了。
長夏低眸掃視著地磚上,那些墻角處的螞蟻各自不動,被定格般,隨著一陣風吹來,那些漆黑的螞蟻化為粉塵與那些黑土淪為一體。
她扭頭就對趙扶桑和瑞羽囑托道:“你們二人,護好他們,半個時辰,我若是還沒回來,回都城搬救兵。”
瑞羽點點頭。
可是阿尋卻是神色難看極了,長夏驅馬就要離開。
“阿姐!”
長夏一頓,扭頭有些詫異地看著阿尋。
“你,你小心。”
長夏嘴角勾笑:“行了,知道了。”
趙扶桑擰眉看著長夏遠去,心中隱隱不安起來。
這時九和突然說道:“這里不對勁,他們好像一直都在重復動作。”
這里的氣氛都太過于詭異,仔細看著這些人一直在重復著手中的動作。商販開門將那些布匹收起來又拿出來;飯館的小二擦完的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包子鋪的老板一直含笑揉著手中的面團........
趙扶桑聽到這句話,扭頭看向四周,更奇怪的是,他們每個人的臉上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樣的,都戴著詭異的笑容,好像帶著面具一樣。
長夏坐于馬背上,手緊緊握著韁繩,神色警覺,面目沉沉,甚至帶著幾分不耐。
長夏緩緩來到林昌的宅院門口,她的目光瞬間被那緊閉的房門吸引。她微微瞇眼,清晰地瞧見房門上新刷的紅漆,那紅漆色澤鮮亮,顯然還未干透,與周圍陳舊的部分形成鮮明對比,顯得格格不入。
她輕盈地翻身下馬,動作流暢而自然。隨后,她穩步走向那扇厚重的紅木門,伸出手握住銅環,輕輕叩響。然而,就在放下銅環之際,她敏銳地察覺到手心有異樣的濕潤感。
她下意識地低眸,只見手腹上不知何時沾上了一抹血色,那刺目的顏色讓她心中一緊。
剎那間,她眼神一凜,毫不猶豫地抬起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門上踹去。她的腳掌有力地撞擊在門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厚重的木門經此猛力一擊,猛然劇烈顫抖起來。緊接著,一陣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傳來,那原本堅固的足重木門竟不堪一擊,直直地出現了裂痕,而后如斷了脊梁的巨獸一般,直挺挺地往里砸落。伴隨著木門的轟然倒下,揚起了一片彌漫的塵土,在空氣中肆意飛舞。
宅院內的場景更是讓長夏心中一駭。
她上過戰場,見到過無數驚駭的場面。可是看到此景,她還是有些被嚇到。
踏入庭院,入目之處一片狼藉。
原本錯落有致的樹木如今橫七豎八地傾倒在一旁,樹根從地下翻出,周圍的黑土被攪得一團糟,一堆一堆地隨意散落著,密密麻麻地鋪滿了地面。在那凌亂的黑土之中,竟還隱隱露出幾縷衣角,那衣角被泥土沾染,破破爛爛。
庭院中央的石桌已不復往日的完整,桌面四分五裂,石凳也東倒西歪,有的甚至已經碎成了幾塊。窗欞上的木條斷裂,窗戶紙被撕得粉碎,殘片隨風飄舞。原本高掛在屋檐下的燈籠,此刻也都成了一堆殘骸,破碎的竹篾與燈罩的碎片散落一地。目光所及之處,盡是破敗。
再看那環繞庭院的白色院墻,上面濺滿了紅血,那刺目的紅色在潔白的墻面上肆意流淌、凝結,一道道血痕縱橫交錯,令人觸目驚心。血腥之氣彌漫在空氣中,與月尸殘留的邪氣相互交融,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詭異氣息。
她神情淡定從容,眼含兇光,慢慢走進。
這個時候,地磚隱隱顫動起來。
“我還真是沒想到,你還真的敢一個人獨自前來?”一個瘦弱滿臉苦相的女人從宅院深處緩緩走出。
長夏凝眸:“林娘子,不得不說,你近日的運氣不好,老子正巧有火沒處泄。下手可能有點重,你多擔待。”
長夏眼神冷峻,瞬間手展握乘風刀,剎那間孤風嗚咽作響。
她毫不遲疑,踏腳猛地沖上前去,身姿矯健,動作凌厲無比。
只見她順勢揮刀,瑩白的刀影仿若冰刃,裹挾著凜冽的寒氣直劃向那女人。
女人卻仿若未聞,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唇角的紅色唇脂因微微顫抖而暈染出去,那模樣仿佛口含艷血,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夫君。”女人輕輕吐出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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