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徐清盞見他身子搖搖欲墜,連忙上前將他扶住,“皇上您怎么樣,要不要傳太醫?”
“不用。”祁讓抬手制止,強行壓下那股突如其來的洶涌,示意徐清盞扶他靠在床頭,緩了一會兒才道,“你接著說。”
徐清盞確認他沒有大礙,退后一步道:“碑文指向性太過明顯,臣可以肯定是有人刻意針對貞妃娘娘和她肚子里的龍胎,現在開封當地已經有關于她們母子的謠流傳開來,還有……”
“還有什么,接著說。”祁讓面沉如水,眼中是凜凜殺氣。
徐清盞斟酌了一下,想要盡量說得委婉,但又沒辦法委婉:“京中同時起了謠,說,說皇上當年一出世就有大水患,而今貞妃肚子里的孩子還沒出世,黃河便決了堤,又說自從皇上納了江氏入后宮,又是雪災,又是時疫,宮里還起了大火……”
“一派胡!”祁讓聽不下去,一聲厲喝,拳頭重重砸在床上,額角青筋突起。
“這些災難哪朝哪代沒有,從古至今,黃河決堤了多少回,單說大鄴開國以來,就決堤過不下二十回。
至于雪災,時疫,火災,更是常有的事,難道都是因為朕,都是因為貞妃和孩子嗎?”
“所以臣才說是有人刻意針對。”徐清盞躬身,“謠快如風,一旦借著水患深入民心,再想扭轉便是萬難,還請皇上早下決斷。”
祁讓閉了閉眼,一手壓在心口,沉吟一刻道:“先讓人看緊承乾宮,關于此事,一個字都不許傳入貞妃耳中,但凡她聽到一點風聲動了胎氣,朕便唯你是問。”
“是。”徐清盞應了一聲,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祁讓又道:“京城的謠想追本溯源沒那么難,靠猜也能猜出幾分,讓你東廠的人暗中調查,但凡有半分嫌疑,就下到昭獄嚴刑拷問,很快就會有結果。
至于開封那邊……”
他緩了緩,忍著心口陣陣絞痛,接著又道:“石碑不可能從天而降,必有它的出處。
什么材質的石材出自什么山,什么樣的工匠來雕刻,什么人剛好挖到了它,當時都有哪些人在場,上報給了哪個官員,那官員采取了什么措施,都要給朕一一查明。
實在查不到,就把當地會雕刻手藝的匠人以及挖到石碑的河工統統抓起來問斬,總有人會扛不住說出點什么,便是讓他們互相攀扯,也要給朕扯一條線出來。
總之……”
他停頓片刻,慢慢坐直了身子,冷峻的面容籠著一層寒霜,一字一句,都是徹骨的寒意:
“總之,你此番只記住一句話,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人!
誰要與朕的妻兒過不去,朕便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罷,眼中殺意愈發明顯,毀天滅地般的戾氣從他周身散發出來,連徐清盞這般心狠手辣的人都感到無形的壓迫力。
所謂天子一怒,伏尸百萬,便是如此了。
“臣遵旨!”徐清盞撩袍下跪,“查這種事是東廠的看家本領,只要皇上發話,臣定當不遺余力,只怕到時查到哪位皇親國戚,或者哪位主子娘娘的母家,皇上難免要顧念一二……”
“朕顧念得已經夠多了!”祁讓沉聲打斷他,“朕明白你的意思,你只管放開手腳去查,這一次,不管是誰在背后生事,朕絕不姑息!”
“皇上圣明,有皇上這話,臣就放開手腳去辦了。”徐清盞抱拳,起身的瞬間,眼底閃過一抹噬血的陰鷙。
“皇上。”小福子在門外叫了一聲。
兩人同時收斂了神色,向門外看過去。
“何事?”祁讓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