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封禮之后,祁讓頂著祁望的身份住進了東宮,根據前世對朝中官員的了解,挑選了一批忠心又能干的官員,為祁望組建了東宮專屬的輔政班子。
祁望仍住在祁讓的宮殿,每日去武英殿聽張硯舟講課。
他本身就有扎實的基礎,先是在張硯舟面前裝了一段時間的小學生,入門之后,再慢慢表現出異于常人的天賦,觸類旁通,舉一反三,進步之快令張硯舟不敢置信,感覺自己教了個天才。
正因如此,在朝中大多數人都為三皇子高興,認為三皇子做太子實至名歸之際,張先生卻在為四皇子感到遺憾。
在他看來,如果四皇子沒有在冷宮耽擱這些年,他的才智和能力不會比任何皇子差,是完全有資格去爭一爭太子之位的。
只因一句天煞孤星的批語,便埋沒了一個如此天賦異稟的皇子,這不僅是對四皇子本人的不公,也是大鄴朝堂的損失。
他為四皇子去求見景元帝,請求景元帝能像對待其他皇子一樣對待四皇子,對四皇子委以重任,給他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
奈何景元帝認定了四皇子是不祥之人,說自己并不指望他建功立業,能讓他出冷宮,給他請教習先生已是仁至義盡。
等他成年后,給他一塊封地,讓他遠離京城,娶妻生子,平平淡淡過完一生就足夠了。
張硯舟失望而歸,再面對四皇子,便越發為他惋惜,想著一定要尋個什么契機,讓他的才華和能力被朝臣看到,被世人看到,也不枉自己和他這師徒一場的情分。
祁望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他是真心實意為四皇子著想,卻也不敢對他吐露實情,和祁讓私下見面時,就把他的心思告訴了祁讓,說這位老師真是難得的好老師,為了學生的前程快把自己急出心病了。
祁讓聽了也頗為感慨。
他比祁望更了解張硯舟,知道他對“四皇子”的惋惜,有一部分其實是對他自己懷才不遇的不甘。
他明明是那么有才華的人,只因不屑和其他人一樣結黨營私,同流合污,便得不到景元帝的重用,白白擔著一個大學士的名頭,窩在武英殿里修了半輩子書,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成就。
所以,他對“四皇子”的惋惜,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同病相憐。
祁讓感念這份師徒之情,便和祁望換回了身份,讓祁望去上朝聽政,自己跟著張硯舟上了兩天課,找機會和他談了一次心。
祁讓說:“先生所思所想我都明白,先生不必為我現階段的境遇而憂心,更不必為了三皇子入主東宮的事替我委屈。
是金子總會發光,真正有能力的人不會永遠被埋沒,請先生相信,無論是我,還是先生,我們都會有施展才能的機會,這個機會離我們不會太遙遠。”
張硯舟很是詫異,一時竟分不清他們兩個到底誰是老師,誰是學生。
怎么這個做學生的,反倒寬慰起老師來了?
祁讓隱晦道:“有些話我不方便講,先生只要記住一點,三皇子入主東宮對我們來說不是壞事,而是絕對的有利,先生現在不懂沒關系,時候到了,先生自會明白。”
張硯舟確實不懂,他只是覺得,這個跟他上了幾個月課的學生,今天好像哪里不太一樣了。
他也沒太把祁讓的話放在心上,只當祁讓是看出了他的沮喪,特地說了這樣一番話來安慰他。
四皇子還年輕,正是熱血沸騰的年紀,興許以后真有什么讓他脫穎而出的機會也未可知,但自己的仕途已經不可能再有更好的發展了,這點他比誰都清楚。
他笑著接受了祁讓的安慰,這天過后,仍舊盡心盡力地做好老師的本分,將自己一身才學傾囊相授。
如此過了一年有余,在太子親政的第二年秋天,西北起了戰事,瓦剌十萬兵馬犯邊,朝廷緊急調兵支援,祁讓和張硯舟說,自己的機會來了,請他出面向景元帝和太子保舉自己領兵出征。
張硯舟大吃一驚,沒想到他要等的竟是這樣的機會。
雖然他這一年來除了學習治國之策,也學習兵法和騎射,但張硯舟自認為他的能力遠沒到可以帶兵打仗的地步。
戰場比不得朝堂,朝堂明爭暗斗至少不傷及性命,戰場上刀劍無眼,一不小心就可能馬革裹尸,永無歸期。
祁讓叫他不必擔心,說自己不是那種沒成算的人,既然做了這個決定,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這一戰,便是他一鳴驚人的最好時機。
張硯舟實在不明白他一個未滿十六歲的孩子,哪來這么大的自信。
這甚至都不叫自信,而叫自大,自負,剛愎自用。
可祁讓主意已定,不聽他的勸告,再三央求他成全自己,說錯過這次,不知再等到什么時候,他不想到了年紀就被父皇打發出去。
像他這樣不受寵的皇子,就算給他封地,也是鳥不拉屎的偏遠之地,與其在那無人問津的地方碌碌一生,不如放手一搏,為自己逆天改命。
張硯舟拗不過他,只得應允了他的請求,向景元帝和太子舉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