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陳明月感染了一場風寒,三四日不見好。
故而平王傳話給肅國公,讓他來探望陳明月。
看見肅國公,陳明月自然高興不已,連帶著蒼白的面色也有了幾分紅潤。
父女二人說了很久的話,最后肅國公才低聲問:“王爺待你好不好?”
陳明月臉色微紅,低下頭:“王爺待女兒極其體貼,不然,也不會只是因為我病了,就讓父親來探望。”
肅國公放下心來。
之前他聽說,平王跟陳明月分房睡,故而很擔心女兒被冷落。
肅國公勸道:“你好好籠絡王爺的心,早日懷有子嗣,就是對王爺最大的助力,寧王的皇長孫,近日很得皇上看重,平王在子嗣這兒,就先輸了一步。”
陳明月眼底閃過一抹黯然,沒叫肅國公看見。
“我知道了,父親。”
“你躺著吧,我去外書房見王爺,商議政事。”
肅國公走后,丫鬟上前伺候陳明月喝藥。
“王妃,您為什么不告訴國公爺,王爺根本不與您圓房呢?”
“說這個干什么,平白叫父親為我擔心嗎?”陳明月看向丫鬟,“不光我不會說,你們也不許跟我娘家那邊多嘴,若被我發現,輕則訓斥,重則發賣,知道嗎?”
丫鬟是她的陪嫁,自然聽她的,連忙點了點頭。
肅國公踏入平王府外書房時,平王正伏在寬大的紫檀木書案后,批閱著堆積如山的公文。
一雙狹長的眼眸專注于手中的奏報,偶爾提筆批注,動作利落,渾身氣勢從容不迫。
他并未穿著親王常服,只一身玄色暗紋錦袍,更襯得身形挺拔,恣意沉冷。
聽到腳步聲,平王并未立刻抬頭,直到肅國公行禮問安后,他才掀了掀眼皮,算是打過招呼,目光便又落回公文上,聲音平淡無波。
“國公來了,王妃可好些了?”
“勞王爺掛心,明月已好些了,只是還需靜養。”
肅國公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坐下,看著眼前這位權勢煊赫的女婿,心中既感欣慰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謹慎。
他略作寒暄,便切入正題,語氣帶上了幾分凝重:“王爺,臣今日前來,另有一事需提醒王爺。”
“這兩日,皇上頻頻召見寧王府的皇長孫蕭安棠入宮陪伴,聽聞在御前頗為得寵,此子聰慧伶俐,甚得圣心,長此以往,恐對王爺大為不利啊。”
平王筆下未停,聞只嗤笑一聲,語氣帶著幾分不以為然:“本王那個小侄兒,年紀不大,倒是慣會賣乖討巧,哄得父皇開心,一個稚子罷了,能有什么不利?”
“王爺不可不防!”肅國公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分析道,“寧王有長子,且此子已得皇上青眼,這便是嫡長孫的名分優勢。”
“而王爺您至今尚無子嗣,在立儲之事上,子嗣亦是重要的考量,若讓寧王世子長久地在皇上面前固寵,難免會讓皇上覺得寧王后繼有人,江山可托啊!”
平王握著朱筆的手微微一頓,終于抬起頭,那雙狹眸中銳光一閃,直直看向肅國公。
他語氣陡然變得有些森冷:“王妃如今病體未愈,需要靜養,此時談何子嗣?”
平王直接將話題堵了回去,顯然不愿多談。
肅國公被他目光中的冷意刺得一凜,心知此事觸及了平王的忌諱,連忙順勢轉圜:“……王爺體恤王妃,是明月之福。”
“不過,王爺,我們或可從另一方面著手,既然寧王以此子為傲,我們或許可以對此子下手。”
平王眉峰驟然蹙緊,放下朱筆,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審視著肅國公,帶著一絲危險的意味。
“國公此何意?傷害一個稚子,還是本王的侄兒,多沒良心。”
肅國公見他并未直接斥責,心中一定,知道有戲,便湊近些許。
“王爺明鑒,并非要傷其性命,而是從其身世入手,”他眼中閃過一絲老謀深算的精光,“不瞞王爺,當初東宮傾覆之前,曾有一位在太子身邊伺候多年的老宦官,為了尋條活路,托人向老夫投誠,用一個秘密換取庇護。”
平王眼中興味漸濃,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肅國公繼續道:“那老宦官道,廢太子在世時,因忌憚寧王,曾暗中派人詳查過蕭安棠的身世背景,竟發現了一處極其可疑的地方。”
“哦?何處可疑?”
“蕭安棠出生的時間,與當年周太傅全家被抄斬處死的時間,相距極近,幾乎是前后腳!”
肅國公觀察著平王的反應:“更蹊蹺的是,寧王世子那位所謂的生母,背景干凈的過分,仿佛憑空冒出,查無可查。”
“一個人在這世上活過,怎么可能不留下絲毫痕跡,沒有任何親戚故舊?這根本不合常理!”
肅國公說出了自己的猜想:“臣大膽推測,那蕭安棠,極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寧王的親生骨肉,他或許是周家僥幸逃脫的余孽血脈!被寧王暗中收養,充作親子,以此來混淆皇室血脈,欺君罔上!”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