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皇帝面色平淡無波,聲音聽不出喜怒,仿佛只是處理一件尋常政務。
殿門開啟,一道挺拔的身影逆光而入。
蕭賀夜步履沉穩,玄色親王常服襯得他身形愈發修長挺拔。
他面容英俊迫人,劍眉斜飛入鬢,薄唇緊抿,一雙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看似平靜,實則仿若深淵。
蕭賀夜一進門,就側眸掃了一眼樂平川。
只是這一記打量,就讓樂平川感到脖頸后微微發涼。
那是一種久居上位,執掌權柄自然蘊養出的氣勢。
樂平川連忙拱手躬身:“下官參見寧王殿下。”
隨即悄無聲息地退至角落,低眉順眼,卻忍不住用余光悄悄打量著這位權勢煊赫的王爺,心中暗自凜然。
“兒臣,參見父皇。”蕭賀夜收回目光,看向皇帝,不卑不亢。
皇帝抬手,沉沉說:“夜兒,你要稟奏什么事?”
蕭賀夜沉冷的聲音緩緩道:“父皇,兒臣聽聞您下旨派遣御林軍搜查崔府?”
“嗯,”皇帝淡淡應了一聲,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撥弄著浮葉,“確有此事,怎么,你有異議?”
蕭賀夜拱手:“兒臣不敢,只是,兒臣得知,崔家表嫂懷有身孕已三月有余,御林軍如此興師動眾,恐有驚擾。”
“再者,父皇,您手中所指控的證據,是否確鑿無誤?若其中有所誤會,此舉不僅寒了老臣之心,更恐在朝野民間造成影響,于父皇清譽有損。”
皇帝聞,冷哼一聲,將茶盞重重擱在案上。
“朕行事,還需你來提醒?自然是掌握了確鑿證據,證實崔尚書有貪墨瀆職、私藏罪證之嫌,方才下令搜查!”
“莫非在你眼中,朕是那等聽信片面之詞,便冤枉忠良的昏君不成?”
這時,角落里的樂平川適時上前一步,躬身道:“王爺明鑒,下官于吏部核查賬目,發現戶部撥款疑點重重,多處賬目對不上,且有虛報冒領之嫌,所有款項最終批復皆由崔尚書用印!證據確鑿,下官才據實上報皇上。”
蕭賀夜只側眸睨他一眼。
果然如靖央所說,樂平川急著表現,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地方。
蕭賀夜抬眼看著皇帝:“父皇,樂侍郎所,或許賬目確有不清之處,但僅憑此便斷定舅父貪墨,未免武斷!”
“崔尚書為官數十載,兢兢業業,忠君體國,其清廉正直,朝野共知!”
“兒臣愿以親王聲譽擔保,舅父絕無可能做出此等辜負圣恩之事!此間定有誤會,或是小人構陷,還請父皇明察!”
“擔保?”皇帝眸色一沉,身體微微前傾,帶著巨大的壓迫感,緊緊盯著蕭賀夜,“你說你愿為他擔保?好!朕問你,若此番搜查,果真在他府中搜出了確鑿的罪證,證明他崔家并非如你所那般清白無瑕,你又當如何?”
“你這般極力作保,是否愿意與他一同承擔這欺君罔上、貪墨納賄的罪責與后果?”
蕭賀夜迎視著皇帝逼人的目光,甚至向前踏出一步。
“敢。”
一字擲地有聲,氣勢冷冽。
皇帝瞳孔微縮,心中冷笑更甚。
好!好一個甥舅情深!
這可是你自找的,主動將把柄送到朕的手上!
就在這氣氛劍拔弩張到了極點之際,殿外驟然傳來內侍的通傳聲——
“啟稟皇上,御林軍統領求見!說是在崔府搜出了幾本賬冊!”
來了!果然如他所料。
皇帝眼中寒光驟閃,心中涌起一股一切盡在掌握的冰冷快意。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喝道:“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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