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石子村50里的一個小漁村,一個破舊的小樓里,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正在給床上的雙目緊閉的女子喂著水。
水順著她沒有血色的唇角滑落,打濕了枕頭。
床上躺著的女人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這個女子是被大哥從漁網拉上來的。
兄妹倆當時魂都快嚇飛了,以為撈上來一具女尸,差點當場開席。
結果大哥膽子大,發現她胸口還有那么一點點微弱的起伏,伸手探了探鼻息,竟然還有呼吸。
于是,兩人就把她帶回了家。
這個女子太可憐了。她的臉有傷,頭上是傷,身上還有很多劃傷,上身只穿一件內衣,看似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溫柚柚趕緊找來干凈的衣服給她穿上。
沒過多久,溫柚柚突然從房間里跌跌撞撞地沖出來。
“哥!哥!不好了!”
“她身上好燙!燙得嚇人!怎么辦啊?”
溫一凡大步走進屋里,他身形高大,帶著海邊人特有的健壯。
他彎下腰,伸出那只常年拉網、布滿厚繭的大手,輕輕覆在女人的額頭上。
“嘖,真燒起來了。”
他當機立斷。
“送她去山上找二爺爺。”
二爺爺是村里最牛的神醫,叫溫肅,今年89歲,是村里第二長壽老人,大家叫二爺爺。
誰家有個頭疼腦熱,都去找他,基本藥到病除。
只是老頭為了采藥方便,常年住在山上,那山路,去一趟能要半條命。
溫一凡說完,扯過一張薄毯,三兩下將女人裹得嚴嚴實實。
他一俯身,直接將人背了起來,動作穩得不行。
“走了!”
他沉聲一句,邁開長腿就往外走。
溫柚柚趕緊鎖上門,在后面一路跟著小跑。
山路真不是人走的,又陡又硬。
爬到半山腰,溫一凡額角的汗珠順著他輪廓分明的下頜線直往下淌。
他喘著粗氣,背上的重量卻沒讓他晃動分毫。
“二爺爺!二爺爺!快救人!”
一到山頂的小木屋,溫一凡就扯著嗓子喊,小心地將女人放在一張木床上。
一個頭發花白、精神矍鑠的老頭聞聲走了出來。
他二話不說,伸手在女人額上探了探,又掰開她的眼皮瞅了瞅。
接著,他三根手指搭上女人的手腕,閉目凝神。
幾秒后,他猛地睜開眼,滿臉都是活見鬼的表情。
“這……這不可能!”
老頭驚得胡子都翹起來了。
“這丫頭在海里泡了起碼大半天,五臟六腑早就該泡壞了,怎么可能還有氣兒?這簡直是……奇跡!”
他活了八十幾年,這種事真是聞所未聞。
除非……除非她來自人魚族。
在海邊的人都相信,海底有龍宮,也有人魚族。
還好,她長著一雙漂亮的小腳,而不是一條大魚尾。
“二爺爺,您快救救她呀!”溫柚柚急得直跺腳。
“先別管那些了!”老頭表情嚴肅到極點,“她肚子里還有個小的!娘倆都懸著呢,得先保胎!”
兩兄妹嚇一跳,她還懷孕了?
他轉身從一個柜子里拿出一個樣式古舊的針灸包,攤開來,一排長短不一的銀針在燈下泛著冷光。
他一根根捻起,手腕一抖,穩穩刺入穴位。
“我去后山采幾味藥,你們倆,給我把人看住了!”
老頭扎完針,丟下一句話,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哥,她能活下來嗎?”溫柚柚看著床上毫無生氣的女孩,一臉擔心。
溫一凡沉默地看著,眼神里多了幾分凝重。
“她會沒事的,別擔心。”
他壓低了聲音,對妹妹說:“這女孩身份不簡單,八成是躲仇家。把她留在二爺爺這兒最安全。你留下,照顧她。”
“好。”溫柚柚用力點頭。
溫一凡回到家,天快黑了。
他在門口整理著漁網,沒多久,果然有一伙人尋到了漁村,他們個個穿著西裝,手上拿著一張照片。
正是那個受傷女孩的照片。
溫一凡認真看了看,這女孩好像是之前很火的一個明星。
他搖了搖頭,說沒見過。
那伙人走后,他才重重舒了一口氣,他煮了一鍋肉粥,裝到保溫桶里,拿著手電筒就往山上走。
……
青城
連著下了兩天瓢潑大雨,空氣里全是擰得出來的濕意。
宴堇把自己關在房里,整整兩天沒露面。
洛城老爺子不知道從哪聽說了唐小雅的事,怕他一蹶不振,直接打電話讓司暖去青城照顧他。
司暖很快飛到青城,車子緩緩駛入別墅區。
她走進大宅,對陳姨表明了身份。
陳姨整個人都驚了,只聽聞先生有個未婚妻,沒想到是真的。
司暖沒理會她的震驚,徑直上了二樓。
她推開書房的門。
一股刺鼻的煙味撲面而來。
房間里漆黑一片,厚重的窗簾隔絕了所有光線。
司暖走過去,“唰”地一下,拉開了窗簾。
光線涌入,照亮了角落里頹廢的男人。
宴堇陷在椅子里,兩天兩夜,不吃不喝。
青色的胡茬冒了出來,讓他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滄桑,一下子老了十歲。
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男人,消失了。
光線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不悅地低吼。
“出去。”
司暖站定,聲音清冷。
“唐小雅的事情,我知道了,請你節哀。”
“但是,現在不是你玩頹廢的時候,她還有什么未完的心愿,你得幫她去實現。”
“她的劇剛殺青,你不去好好宣傳,是想讓她所有心血都打水漂嗎?”
“還有她媽媽,不是生病了嗎?若她在天上,看到自己的媽媽無依無靠、沒人照顧,她不會心痛嗎?”
司暖看著窗外連綿的雨絲,聲音放輕了些。
“有人說,下雨是天堂掉下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