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兩天,一份絕對稱得上《豐州報》文筆擔當的增刊完美呈現。
岑大儒又認真,一字一句核對校驗,幾乎到了苛刻的地步。
“務必使得每一個字都成為討伐妖后的利刃。”
沈魚沒有任何意見,老爺子親自操刀,還能有什么問題?
先把樣稿叫人謄抄一份,交給聆音閣,快馬加鞭送給梁幼儀。
沈魚帶著榮寶齋的那幫兄弟,加班加點,刻字、印刷。
七月十五日,《豐州報》增刊完成,梁幼儀的回信只有六字:一切由爾做主!
七月十六日,《豐州報》七月增刊發行。
頭版全部用了黑字加粗。
哀悼!百萬生靈,永逝
正清銳評:罔顧民意鑿開濁河堤壩,繁華京城變人間煉獄,罪魁禍首必須嚴懲
山崩地裂,滿目瘡痍,太后娘娘,你可還睡得著覺
百年天奉城,一旦化澤國
天人永隔,晚餐變成頭七飯
正清即岑大儒名諱,岑正清。
《豐州報》全體創辦人員,沉痛哀悼百萬生靈,憤怒譴責太后惡行,字字血,句句淚。
第二版,便是云王、炎武大帝救助的新聞。
聞“汛”而動緊急救援,勠力同心搜尋救助幸存者
百年瞬間:天奉城緊急救援
眾志成城,五日緊急救援,云王搜救、救治百姓二十六萬人,“云”字王旗成生命指引
……
岑大儒手下能人很多,大家憤怒之下,文采自是不輸,手下也有擅丹青之人,聆音閣派高手帶他們去現場看了部分場景,回來繪制成圖。
圖片的力量更甚于文字。
如果說豐城互市開業那一期《豐州報》振奮東洲大陸,那么這一期增刊,則震驚天下。
舉世哀慟,悼念遇難者。
《豐州報》這期增刊原本設定發行十萬份,但是岑大儒想得更遠。
“沈掌柜,你要加大印刷量,最起碼二十萬份起步,如怕虧損,費用我來承擔。”岑大儒說,“這是討伐太后的檄文,也是救助百姓的倡議,更是云王和炎武大帝一統天下的契機。”
沈魚說:“哪能讓大儒破費,放心吧,榮寶齋家底不薄。”
這次增刊,沈魚和手下加班加點,一個梯隊接著一個梯隊,夜以繼日地印刷、打包、運出。
二十萬份,一邊印刷一邊交給聆音閣的人迅速傳遍天下。
《豐州報》增刊一出,天下震驚。
梁幼儀看著增刊,久久盯著一幅圖畫沒有放下。
鳳闕過來,坐在她身邊,看見那幅圖:一個女娃淚流滿面,一手抓住皇家祭壇的旗桿,一手去拉親人,親在咫尺,卻只能眼睜睜看他們被浪濤卷走。浪濤把她的父母祖輩高高卷起,水中還有她兄弟的尸體。
不遠處是水中孤島一樣的皇宮,巍峨的勤政殿,殿里宮娥彩女,正在擺筵設席。
這是一幅極具諷刺的畫,百姓水深火熱,親人咫尺天涯,陰陽兩隔,皇家卻坐在百姓的尸骨上,品嘗山珍海味。
梁幼儀知道,這幅畫并沒有夸張,現場可能更扎心。
她閉了閉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流下來。
鳳闕伸手給她擦了,說道:“我們已經盡力了。大陳是真的該亡了!”
雖然梁幼儀只是做了一個夢,但她從一開始就盡了自己的力量去阻止事件。
最有機會接近太后、最有希望控制太后、殺了太后的兩個人,太皇太后和悟真道人,在關鍵時刻都沒能豁出去。
太皇太后只想保住先帝血脈、太子血脈,一再退讓,悟真道人寄希望于太后能良心發現,念著定國公府的托舉之恩,聽進去他的勸導。
聆音閣放出風聲,百姓逃走的也不足一成。
在災難發生前,她能做的預警,都用自己的方式預警到位了。
鳳闕說得對,大陳從根上已經腐朽,爛透。
她對鳳闕說:“告訴你的兄弟,把《長相守(下)》也出版吧。”
“蕭千策怎么辦?”
梁幼儀沉默了一會子,眼前浮現那個稚嫩瘦削的小臉,哭著說“姐姐,你快點逃吧”......
其實《長相守(下)》早就寫好,鳳闕給她看過樣稿,她一直按住,沒讓發售。
“把波及皇帝的內容都刪除吧。”
“好。”鳳闕點頭。
她又對伴鶴說:“通知謝搖光,萊州即日發兵,占領所過州府,投誠者繼續留用,違抗者換掉或殺了。”
七月十六日,謝搖光率領三千云騎從萊州直撲天奉城;赤炎王朝十萬赤炎衛從都城定州出發向天奉城推進;豐州軍由原來三十萬,增至四十萬人,快速南下。
大軍和輿論雙管齊下,劍指大陳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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