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援朝直起身子,循聲望去。
不知何時,旁邊的臥室門前站著一個中年婦女,雖然衣著樸素,未施脂粉,卻仍然有著九分的姿色。
陳援朝看向楊金山:“師兄,這是你姐姐嗎?”
楊金山笑道:“這是我娘!”
陳援朝立即向著那婦女跪下:“師娘在上,受弟子一拜!”
又是“咚咚咚”三個頭。
“孩子,快起來、快起來!”楊夫人急忙上前,將陳援朝從地上拉起來。
她摸了摸陳援朝的腦門,只看到一個紅印,就笑著向楊老九說道:“九哥,孩子骨頭這么硬,跟你當年一樣!就沖這一條,給你當個關門弟子足夠了!”
楊老九呵呵笑道:“不急、不急!我讓金山把他帶來,要先跟他聊聊。妹子,把菜端上來,我們爺們兒邊喝邊聊!”
“好嘞,九哥!”楊夫人說著,轉身走出堂屋。
陳援朝聽著就羨慕:“‘九哥’、‘妹子’,瞧人家這一對夫妻,結婚都二十多年了,還這么熱乎!”
這時,楊金山把陳援朝接在旁邊的凳子上:“別傻站著了,坐下說話!”
楊老九也說:“別說我會收你這個徒弟,就是不收,以你跟金山的關系,到這里就跟到自己家一樣。別拘束!”
“是,師父!”陳援朝畢恭畢敬地說道。
很快,楊夫人端來四盤小菜,放到八仙桌上。
楊老九拿出一壇“綠豆燒”,陳援朝連忙接過來,弄碎上面的泥封,揭開油紙,頓時酒香四溢。
“好香啊!”陳援朝贊了一句。
楊金山笑道:“那當然!我爹喝的‘綠豆燒’跟供銷社賣的可不是一路。供銷社賣的都是瓶裝,最多只有一年。我爹喝的都是壇裝,藏了幾十年呢!”
“綠豆燒”是當地名酒,因酒色碧綠而得名。
楊老九叱道:“小子,你就別吹了!壇裝的酒,我輕易也舍不得喝。家里來客,才拿出來一壇!”
陳援朝看到,楊夫人已經擺出四個酒碗,就依次把四個碗全部倒滿。
楊老九夫婦坐在上首,陳援朝和楊金山坐在下首。
“來吧,我們邊喝邊聊!”楊老九率先端起酒碗,并且示意楊夫人也端起來。
楊夫人端起碗,笑盈盈地和丈夫碰了一下。
陳援朝心中感嘆:“別看解放二十多年,龍城地區的很多人家,婦女還不允許上桌。有的就算給上桌,也不能喝酒。看看楊家,這才是真正的開放、包容!”
他端起碗來:“師父、師娘,弟子敬你們二老!”
楊老九微微點頭:“好、好!”
陳援朝又說:“師娘,恕弟子剛才眼拙!”
楊夫人笑道:“你這孩子!你那哪是眼拙,分明是伶牙俐齒!你是故意把我說成金山的姐姐吧?這樣好顯得我年輕!金山,跟你師弟好好學學!”
陳援朝不由得手捂額頭。
他的那點小心思,被師娘看穿了。
為了掩飾窘態,他將碗里的“綠豆燒”一飲而盡。
可惜,他低估了土法釀造“綠豆燒”的度數。這口酒下肚,一道“火蛇”從胃里蜿蜒而上,一直燒到喉嚨。
“唉喲!”陳援朝不由得在胸口處揉了揉。
“孩子,你慢點喝!吃口菜,壓一壓!”楊夫人憐惜地說。
楊老九倒是很高興:“有種!這點也像我!”
楊金山頗有點不滿:“爹,援朝喝酒,你夸他有種!我喝酒時,你還用笤帚打我!”
楊老九眼一瞪:“你還有臉說?還在上初中,就偷我的酒喝!借著酒勁,在村里見著個小姑娘就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