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復看著癱坐在地上的杜嬌曼,聲音沒有絲毫波瀾:“本督從不做無利之事,救你妹妹可以,但你得拿出足夠的誠意。”
杜嬌曼抹去嘴角的血跡,眼神里燃起一絲決絕:“許大通讓謝彪和焦徽負責許多寶科舉舞弊的事,事成之后卻卸磨殺驢。謝彪手里有許大通的賬本,記錄著這些年他們賄賂官員、包攬工程的底細,焦徽則握有許多寶舞弊的證據。他們倆本想以此要挾許大通多分些好處,沒想到反被滅口。”
“賬本和證據呢?”容復追問。
“謝彪的賬本據說藏在他城外的一處別院,焦徽的證據我就不知道了。”杜嬌曼喘著氣,“許大通生性多疑,這種事絕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
容復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先回去,繼續待在石潭身邊,有任何動靜立刻匯報。至于你妹妹,本督會派人盯著,確保她暫時安全。”
杜嬌曼望著容復離去的背影,緊緊攥住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沈霧在書房來回踱步,聽完容復帶來的消息,眼中閃過一絲銳利:“這么說來,謝彪和焦徽的死,根本就是許大通一手策劃的?石潭、周哲、王忍不過是幫兇?”
“八九不離十。”容復走到桌邊,拿起茶壺倒了杯茶,“許大通是津南府的地頭蛇,多年來根深蒂固,若不是這次科舉舞弊被謝、焦二人抓住把柄,他也不會冒險動手。”
沈霧接過茶杯,指尖微涼:“許多寶的卷子我看過,字跡平平,文采也只算中等,能中解元確實蹊蹺。看來貢院那邊還有文章可做。”
“我已經讓影衛去查謝彪的別院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容復道,“另外,杜嬌曼說許大通最近和京城里的人來往密切,似乎在謀劃著什么。”
沈霧眉峰微蹙:“京城?難道他的靠山是……”
話未說完,霽風匆匆進來稟報:“公主,容大人,影衛在謝彪的別院找到了這個。”
他遞上一個用油布包裹的小冊子,沈霧打開一看,里面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種賬目,涉及金額巨大,不少官員的名字赫然在列,其中就有石潭、周哲和王忍。
“果然有貓膩。”沈霧冷笑,“有了這個,看他們還怎么抵賴。”
容復拿起賬本翻了幾頁,眼神漸沉:“這里面提到一筆給‘京中貴人’的匯款,數額驚人,卻沒寫名字。”
“看來許大通的靠山不簡單。”沈霧沉吟道,“我們得盡快找到焦徽手里的證據,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次日,沈霧再次來到貢院,這次直接找到了主考官。主考官是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見沈霧再次前來,神色有些不自然。
“流心姑娘,不知還有何指教?”
沈霧開門見山:“許多寶的卷子,我想再看看。”
主考官猶豫片刻,還是讓人取來了卷子。沈霧仔細翻看,忽然指著其中一處:“這里的字跡和別處似乎有些不同,大人不覺得嗎?”
主考官湊近一看,臉色微變:“這……許是當時許公子筆鋒不穩吧。”
沈霧冷笑:“是嗎?我倒覺得像是有人事后添上去的。”
她起身走到書架前,隨意抽出幾本書:“聽說大人年輕時也是文采風流,不知對這科舉舞弊之事有何看法?”
主考官額頭冒汗:“姑娘說笑了,津南府的科舉一向公正嚴明,絕無舞弊之事。”
“是嗎?”沈霧轉身,目光如炬,“那為何謝彪會在賬本里記錄給大人的‘潤筆費’高達五千兩?”
主考官渾身一顫,險些癱倒在地:“我……我……”
沈霧步步緊逼:“焦徽手里有許多寶舞弊的證據,如今他已死,難道大人想讓真相永遠埋沒嗎?”
主考官沉默良久,終于嘆了口氣:“罷了,罷了。許多寶的卷子確實被人動了手腳,是許大通買通了閱卷官,將他的卷子換成了第一名。焦徽當時也在場,所以才以此要挾許大通。”
“焦徽的證據呢?”沈霧追問。
“聽說被他藏在了焦家堡的密室里。”主考官道,“但焦家堡現在被王忍的人看管著,根本進不去。”
沈霧謝過主考官,轉身離開貢院。剛坐上馬車,就見容復的影衛匆匆趕來:“姑娘,容大人讓屬下轉告,王忍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正準備轉移焦家堡的人。”
沈霧眼神一凜:“備馬,去焦家堡。”
焦家堡外,守衛森嚴。沈霧和隨后趕來的容復躲在暗處觀察。
“王忍的人太多,硬闖恐怕不行。”沈霧低聲道。
容復點頭:“我已經讓杜嬌曼給王忍傳了假消息,說許大通要對他不利,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親自回府查看。”
果然,沒過半個時辰,王忍便帶著一隊人馬匆匆離開。沈霧和容復趁機潛入焦家堡。
焦家堡內一片狼藉,顯然已經被搜查過。沈霧按照主考官的提示,來到后院的假山前,仔細摸索片刻,果然找到一處機關。
密室不大,里面只有一個木箱。沈霧打開一看,里面是許多寶的真跡卷子和幾封許大通與閱卷官的往來書信,證據確鑿。
“找到了。”沈霧將東西收好,正準備離開,卻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
“不好,有人來了。”容復拉著沈霧躲到暗處。
進來的是周哲,他四處翻找,神色慌張。原來他收到消息,說焦徽的證據藏在密室里,便想趁機偷走,沒想到卻被沈霧和容復捷足先登。
周哲找不到東西,氣急敗壞地罵道:“許大通這個老狐貍,竟然敢耍我!”
他剛要離開,容復突然出手,將他打暈在地。
“留著他還有用。”容復道。
回到巡撫府,沈霧將找到的證據一一整理好。容復則讓人將周哲關押起來,嚴加看管。
“現在人證物證俱在,該收網了。”沈霧道。
容復點頭:“我已經讓人快馬加鞭將證據送往京城,相信很快就會有旨意下來。”
沈霧看著窗外,月光皎潔:“津南府的天,也該變變了。”
幾日后,京城的旨意終于到了。皇帝下令將許大通、石潭、王忍等人革職查辦,押解進京受審。周哲因揭發有功,從輕發落。
杜嬌曼和她的妹妹杜月月也被救出,容復給了她們一筆錢,讓她們離開津南府,重新開始。
津南府的百姓得知消息,無不拍手稱快。沈霧和容復站在城樓上,看著下方歡慶的人群。
“終于結束了。”沈霧輕嘆。
容復轉頭看向她,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接下來打算去哪?”
沈霧笑了笑:“京城還有一堆事等著我呢。不過,說不定哪天又會遇到什么案子,到時候還得請容大人幫忙。”
容復頷首:“樂意之至。”
風吹過,帶來陣陣花香。沈霧和容復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中。他們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在這條維護正義的道路上,他們還會并肩前行。
離開津南府的前一天,沈霧收到了青竹的消息,說已經查到了內鬼的身份。原來是她安排在津南府的一個手下,被許大通收買,故意隱瞞了消息。
“處理掉吧。”沈霧語氣冰冷。對于背叛者,她從不手軟。
青竹領命而去。沈霧看著桌上的地圖,目光落在了京城的方向。她知道,回去之后,等待她的將是更復雜的局面。但她無所畏懼,因為她心中有正義,身邊有可以信賴的伙伴。
容復站在門口,看著沈霧的背影,眼神深邃。他知道,沈霧的身份特殊,他們的未來充滿了未知。但他會一直守護在她身邊,無論前路多么艱難。
次日清晨,沈霧和容復分別登上了前往京城的馬車。車輪滾滾,駛向遠方。津南府的風波已經平息,但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馬車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規律的顛簸。沈霧將賬本塞進暗格,指尖劃過油皮紙邊緣的褶皺——那上面還殘留著謝彪別院的霉味,混雜著周哲被擒時打翻的酒氣。
“影衛來報,王忍在獄中自盡了。”容復的聲音從對面傳來,他正用銀簪挑開茶餅,動作間肩骨微聳,牽動了那日在焦家堡為護她而添的新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