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羽淮安第十六次往她手機里打電話時,沈珠圓正在和一位穿炭灰色襯衫的型男打得火熱。
進入酒吧后,不到十分鐘時間,就有兩個男人前來搭訕。
果然,就像何素恩說的,穿著名牌衣服獨自泡夜店的女人很受男人歡迎。
第二杯雞尾酒呈了上來,和第二杯雞尾酒來到她面前的還有一位身穿炭灰色襯衫、年紀約三十五歲左右身材高大的男子。
咋看,男子有點像姚子健。
男子詢問道,可否坐在她身邊?
為什么不呢?
沈珠圓對男子笑。
很快,在男子建議下,兩人決定來一個高難度的雞尾酒喝法。
所謂高難度雞尾酒喝法壓根就是交杯酒。
兩個頭顱幾乎要粘在一起,男子眼睛瞅著她,她的眼睛也瞅著男子,他成功地通過她的臂彎喝掉整杯雞尾酒,一滴也沒掉落。
接下來,輪到她了。
沈珠圓把身體姿勢調到最佳,在男子的注目下,開始嘗試去喝那杯交杯酒。
然而。
有只手忽然出現,拿走男子手上的雞尾酒。
也就眨眼功夫而已,那杯雞尾酒如數落在了男人臉上。
緊接,是酒杯狠狠摔在地上發出的聲音;再之后,是男人臉上挨拳后發出的憤怒聲音。
接下來幾分鐘時間里,沈珠圓就干干站在那,看著羽淮安和那男人你來我往,男人想以牙還牙,但沒成功,反而被忽然出現的不速之客踹了一腳。
那一腳力道不小,直讓男人頻頻后退。
后退間波及到吧臺椅子和若干圍觀者,即使是這樣,那位不速之客還在他立足未穩間補上了一腳,那腳徹底讓男人跌倒在了地上。
企圖想去拉男人一把的服務生意識到忽然冒出的不速之客來者不善,也只能退避到一邊。
回過神來,沈珠圓頓了頓腳,朝跌倒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的男人走去,但橫生出來的手攔住了她,并扣住了她手腕。
扣住了她手腕,羽淮安硬拽著她停在聞訊趕來的酒吧負責人面前,遞出個人聯系名片,說他會為發生在這的一切負全部責任。
說完,以不容分說的姿態,拽著沈珠圓的手離開酒吧。
出了酒吧,羽淮安腳步飛快,沈珠圓緊抿著嘴,跟在羽淮安身后,走過了一條條街,最終,兩人來到挨著公園的廣場。
羽淮安松開了手,冷冷問她為什么?
緊抿著嘴,沈珠圓的眼睛落在遠遠的天際。
片刻。
羽淮安問了她——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頓了頓。
羽淮安壓低了聲音:“如果說,我做了惹你不高興的事情,就告訴我,別一聲不吭走開,也別……別一直不接我的電話,好嗎?”
真是的。
難不成要她告訴他,因為他什么都沒做錯她才煩了他、才不想看到他、才不想接他電話嗎?
一動也不動站著,不說話,也不看他。
淡淡的嘆息聲過后,他抱住了她,說沒事就好。
企圖去推開他,但無果,他抱她抱得越發地緊,用哄小貓兒小狗兒的語氣說,一定是他做錯事情惹圓圓生氣了。
真是的,他怎么老是忘了她現在是一名情感認知障礙患者,所有和情感相關的特征很難在她身上體現出來。
他又說別被他在酒吧的行為嚇到,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么不理智,他會讓律師聯系那位先生。
“看到你和他挨得那么近,我嫉妒得發狂,你還對他笑,那家伙憑什么讓你對他笑,憤怒間給了他一拳,發現那家伙的樣子有點像姚子健,我就再也沒能控制在自己的情緒,如果你不贊成我的行為,我會真誠向那位先生表達歉意,這樣可好?嗯?”他在她頭頂上喃喃說著。
喃喃說圓圓你就說說話,說圓圓不要不說話。
不要不說話是吧?
于是,她告訴他,她沒有生他的氣,她說羽淮安你很好,是她的問題。
她有什么問題呢?
“沒勁,我只是覺得我和你之間沒勁,沒意思,不好玩了。”沈珠圓緩緩說出。
即使處于露天區,但沈珠圓還是宛如泰山壓頂,她還清楚感覺到,那正環住她的手在某個瞬間充斥著無力感。
那無力感伴隨著絕望。
“別擔心,我不會離開你的,不會離開你,也不會離開諾亞。”低聲說著。
沉默呈現出山一般的重量。
小會兒時間過去。
羽淮安問她,要怎么才會變得有意思,變得好玩?
“沈珠圓,要不要我給你表演驚魂一刻?”他問她。
她的視線落在遠遠的天際,無意識問出:是要找個懸崖跳下去來喚醒沈珠圓那個傻妞對羽淮安的愛嗎?
他說這是個好主意。
只是,要找到那樣的懸崖要需費些時間,不如找輛車,他像從天而降的超人一樣,如運氣好的話,就傷個胳膊腿,若運氣不佳,有可能他當場就去見了上帝。
“你真去見了上帝,我最多就去參加你的葬禮,在你的葬禮上,我不會流一滴眼淚的,我保證。”她和他說。
她和他說,從做完手術后,她就再也沒品嘗過眼淚的滋味了。
“你想念眼淚的滋味嗎?”他問她。
想了想,點頭。
“說不定,在我的葬禮上,你會流下眼淚,你可是沈珠圓,荔灣街情感豐富、熱愛世界、懷揣著拯救世界偉大愿望的甜甜圈女孩沈珠圓。”
在他懷里搖著頭說不可能的,即使他為了她像超人般從天而降去見了上帝,她也不可能流下一滴眼淚來的,所以,才沒意思。
“要不,我去找輛車?”
“別傻了。”
他笑著說,他當然不會去找一輛車讓自己送命,要是那樣,姚子健那家伙肯定借著安慰的機會接近她,這遠比要了他命更難受。
“他給你戴戒指的時候是我的噩夢時間。”他和她說。
他還說,雖然他不會找輛車在沈珠圓面前上演驚魂一刻,但他可以嘗試去找點別的事情干。
不由分說,他拉起了她的手。
沒有掙脫,而是跟隨著他腳步。
“羽淮安,別鬧了。”她對他說。
她還對他說,不管他做了什么,一切都不會變得有意思起來。
兩人繞過廣場,來到公園,停在公園一處露營區前。
雖然那號稱是露營區,但住的卻不是露營者,而是一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這些流浪漢自稱為大藝術家,白天,他們到游客聚集的地方賣藝,夜晚,他們就找出了藏在角落的睡袋,鋪好睡袋,這個拿出啤酒、那個拿出小菜聚集在一起,談藝術談女人談足球談政治。
這會兒,這群大藝術家們正聊得興起,空啤酒瓶都要堆成框了。
看到羽淮安想跨到那片區域,沈珠圓迅速把他扯回。
別看這些先生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但門路多得是。
門路多行為彪悍,他們會在皺巴巴的外套里襯放上一把槍,沒有槍的則會在短靴上藏著一把刀,故而,這群人是行政部門都不愿意得罪的,所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允許他們把公共區域當成過夜場所。
鋪著睡袋半英里范圍內,都是這些大藝術家們的領地。
大藝術家們用槍和刀和外界展示,那片領地神圣不可侵犯。
壓低嗓音,問羽淮安想干什么?
羽淮安只是瞅著她。
這會兒,沈珠圓才看到羽淮安額頭處有淤青,在酒吧時,羽淮安向那男人揮拳,男人的拳頭也朝羽淮安做出擊打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