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魃面前便多了一只蒲團。
兩人隨即盤坐而下。
白衣老者隨后輕輕一招,四周便有無數兇獸于虛空中浮現而出,張牙舞爪,猙獰兇悍,氣息卻不一而足,絕大部分都是八階,少部分是七階。
察覺到王魃這個陌生人在,這些兇獸紛紛齜牙、吐信。
不過轉頭到了白衣老者那里,卻又溫順得如同小狗一般。
這些兇獸,有蛇蟒、禽鳥、猛獸、蟲豸……
王魃見過的靈獸,幾乎都能在這些兇獸的身上,找到一些相似的痕跡。
白衣老者緩緩伸出一只手掌,便即有大量的兇獸爭前恐后地舔舐。
他抬起頭,看向王魃,和聲道:
“此法,名為‘萬獸無韁’。”
下一刻,白衣老者周圍的無數道兇獸身影便即迅速交疊!
幾乎是一瞬間,一頭長滿了密密麻麻、成千上萬顆頭顱的獅身兇獸便即一躍而下,隨后身形迅速縮小,如一只普通獅子般大小,眷戀地靠在白衣老者的身旁,緩緩趴下,神色順從。
而讓王魃心中凜然的是,這頭兇獸的氣息,卻赫然隱隱接近白衣老者的層次!
“蠻力有余,不過境界不足,真與正常的大乘修士放對,輸極多,贏極少。”
似乎看穿了王魃的想法,白衣老者淡笑道。
王魃卻仍是眼睛驟然一亮!
這么多七階、八階的兇獸混合在一起,竟然便能誕生出九階的兇獸,這簡直就是御獸修士的福音。
“沒那么簡單。”
白衣老者那雙有神的眼睛仿佛能洞穿別人的想法一樣,微微搖頭道:
“此法名為‘萬獸無韁’,說是無‘韁’,實則有韁,不過此‘韁’無形,而全系于心。”
“以一人之心,代萬獸之心。”
“你應也看到了,此處皆是兇獸,而靈獸極少,蓋因靈獸心思靈動,且各有思慮,一人之力,實在難以分心統御,而兇獸心思單純,卻反而更易駕馭。”
“除此之外,御獸之道,在于血脈,若要讓這萬千兇獸之力盡數歸于一體,一者需要一具足以承載所有血脈的‘兇獸本尊’,二者便是要想盡辦法,將這一切血脈都能與這兇獸本尊相融合。”
“每多一類兇獸,也便意味著你需要多研究一類血脈,而同類兇獸也不宜多,只因數量一多,便會形成同類的群體靈智,一般而,至多十頭,是以想要真正做到萬獸無韁,于御獸之道上的要求極高,同樣也極耗功夫。”
聽得白衣老者的話,王魃心中微凜,頓時也明悟了其中的難度。
靈獸血脈之復雜艱深,不比任何界海大道要容易。
單是一類靈獸的血脈,便足以讓一些御獸修士窮盡一生也研究不盡,更遑論若要做到萬獸無韁,少說也要研究近千種。
而最麻煩的,還要屬血脈的融合。
禽類與禽類也就罷了,禽類與蟲蟻,又該如何融合?
而若是真能做到這一步,那也幾乎已經可以說是觸摸到了生造生靈的程度……
還有個問題,那就是他手里可沒有八階靈獸。
實際上,他如今帶在身上的靈獸、神獸的確不少,但幾乎都是六階、七階。
這等靈獸,即便順利施展出了萬獸無韁,對他的幫助也聊勝于無。
唯一一只便是自大海市之中得來的富貴,因為舔舐了不少仙丹中溢散的規則,而順利破入渡劫境,但嚴格來說,其為規則顯化,其實并不算靈獸。
“百草界盛產有助兇獸突破的靈植,此次我便是去往百草界換些靈材,結果被那北方大菩薩攜人埋伏……你若有需要,也可取用。”
白衣老者對于王魃的困境卻是洞若觀火,笑著手掌一翻,便將一件儲物道寶丟給了王魃,隨后沉吟了下,又從袖中取出了一本金冊,推至了王魃面前。
王魃接過手中,神識在儲物道寶中輕輕一掃,隨即驚愕抬頭:
“前輩,這實在是太過貴重了……”
這道寶之中,竟有不少七階乃至八階的靈材。
白衣老者卻淡然一笑:
“外物而已,你應得的。”
“這……”
王魃遲疑了下,考慮到即將前往云天界,手里多一份底牌也能多一份安全,當下終于點點頭,鄭重道:
“前輩恩情,晚輩銘記。”
白衣老者卻只是微微一笑:
“小友不必掛懷,你并不欠我什么,相反……”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沒有再多,而是指了指王魃手中的那本金冊,辭懇切道:
“這是我蠶龍界許多萬年來,在御獸之道上的集大成者,界內除去界主之外,也少有外傳,可助你鉆研靈獸血脈……你為小倉界之主,雖無法入我蠶龍界,但閱覽此書,你也可算是半個蠶龍界之人,但望來日,能記著這份情。”
王魃聞,也不敢怠慢,鄭重起身,朝著白衣老者行了一禮:
“王魃立誓,蠶龍界不負晚輩,晚輩亦絕不負蠶龍界。”
“好!”
白衣老者聞,含笑捋須,隨即便開口道:
“時間緊迫,你先行觀看,看完若有疑問,我一一為你解答。”
王魃點點頭,也不再客氣,當即便翻開金冊,迅速研讀起來。
他在御獸之道上本有極深的造詣,如今觀閱此書,雖有不少耳目一新之處,倒也能夠迅速領會。
即便有不明白的地方,也有白衣老者在旁細細指點。
因而在御獸之道上的領悟,竟是一日千里。
對于自己蓄養的那些靈獸,心中的快速培育提升計劃,也漸漸清晰起來。
只不過他蓄養的靈獸終究有限,滿打滿算,真正可以用來施展萬獸無韁的靈獸種類,屈指不過二十余種而已。
且其中如四靈這樣的神獸還是孤品。
對于這個難題,白衣老者倒是并未多,只說他有辦法。
指點王魃精研御獸之道的同時,他也順帶指點了王魃在規則、道域上犯的一些錯誤,畢竟是大乘修士,高屋建瓴之下,自是少有妄。
王魃本身便是一路摸索,之前雖收服了滿道人,但兩人相處時間不長,他在滿道人這里雖有收獲,卻遠不如在晁天君這里得到的多。
兩人一個學,一個從旁指點,查漏補缺,時而又以此處的靈獸為例,驗證心中想法,白衣老者對于王魃在御獸上的底蘊和悟性亦是贊不絕口,忍不住便將自己平生所得,一一傳于王魃。
一時竟是完全忘卻了時間。
等到王魃自覺小有所成,驀然驚醒,掐指一算,才恍覺竟已經過去了數百年之久!
“遭了!咱們誤了時候了!”
王魃驀然起身,神色少有地焦急。
白衣老者卻從容盤坐在蒲團上,笑道:
“不妨事,不妨事,磨刀不誤砍柴工,學會了這些,自己有了本事才是根本。”
“不妨事?”
王魃面露遲疑,卻見白衣老者不急不忙,雖有些困惑,卻也還是不由得重新沉浸在了御獸之道的浩瀚知識中,如癡如醉,仿若忘卻了外界的紛紛擾擾,忘卻了無上真佛的威脅。
直至這一日,他耳邊忽地響起了白衣老者的聲音:
“王小友,王小友……”
王魃驀然驚醒。
卻見白衣老者含笑看來,欣慰道:
“我已將平生所學,盡數教給小友了,小友可準備好了?”
“準備?晁師,我需要準備什么?”
王魃一時有些錯愕。
白衣老者哈哈一笑:
“自然是印證所學的準備了!”
說罷,老者衣袖一揚,四周竟是忽然間換了天地。
無數頭奇形怪狀的兇獸遍布在周圍。
與此同時,白衣老者的聲音也隨之傳入了王魃的耳中:
“小友,你何時將此處這一千種兇獸的血脈盡數融合,何時便算將我蠶龍界的御獸之道,盡數掌握,你也莫要急于出來,好好在此安心修行……至于外面的事情,自有人來應付。”
“哈哈,老夫去也!”
“前輩!前輩!”
王魃心頭一震,下意識便想要破開此處,伸手一抓,卻全然摸了個空。
這才驀然驚覺,心神掃過,隨即愣住。
元神之中的道寶,袖中藏著的諸多靈獸,竟不知何時,已經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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