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
她的目光帶著審視的銳利,上下掃視著江昭陽。
趙珊的語氣陡然變得更加尖銳:“再說了,江大常委既然這么懂審訊,這么有見地,為什么當時在我們審問林維泉的時候,你不進去參與審問一下?”
“光在外面當看客,事后指點江山?”她特意加重了“江大常委”的稱呼,帶著刺人的嘲諷。
江昭陽臉上掠過一絲復雜的苦笑,像是被戳到了什么隱痛。
他迎著趙珊逼人的目光,微微搖頭:“我?”
他重復了一遍,語氣里帶著一絲自嘲和無力,“你們專案組的工作程序,那是你們的核心領域。”
“我一個黨政官員,主管的是經濟、民生那一攤子,紀委的審訊室,那是核心辦案場所。”
“我不具備現場參與審訊的資格,這是規矩。”
“進去?名不正不順。”
“我憑什么進去?”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暗涌:“而且,你們都是專業的紀檢監察干部,審訊經驗豐富,哪個不是身經百戰?”
“我……我這個非專業的黨政干部,跑進去指手畫腳,算怎么回事?”
“你們讓我說什么?”
“難道需要我一個外行去提醒專業內行,該怎么控制節奏、怎么調節氣氛?”
“難道還需要我這個‘非專業’的黨政干部去提醒你們注意審訊對象的心理承受極限嗎?”
這一連串反問,讓趙珊的氣勢為之一滯。
她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江昭陽說的都是事實。
程序、身份、專業壁壘……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墻。
她指責他“不進去”,恰恰是因為按規矩,江昭陽本就不能隨便介入審訊核心環節。
她那句“為什么不提醒一下”,此刻在江昭陽平靜的反問面前,顯得蒼白而無力。
江昭陽看著趙珊一時語塞的模樣,那雙精明的眼睛里閃爍的怒意逐漸被一種復雜的情緒替代——有點不甘,有點無奈,又有些被點醒后的怔忡。
他沒有繼續“乘勝追擊”,而是疲憊地轉過頭,目光重新投向那扇緊閉的、如同生命禁區閘門般的icu大門。
門內,是無聲的搏斗和懸而未決的命運。
門外,是凝固的寒冷和無法說的紛擾與僵局。
醫院深夜特有的靜謐,包裹著他們,仿佛將他們隔絕在現實世界之外。
每一次那扇門輕微的開合,都牽動著兩人的神經。
每一次走出來的護士臉上稍縱即逝的表情,都會被他們反復解讀。
時間,在消毒水的氣味中艱難地爬行。
墻上的掛鐘指針似乎被膠水黏住,每一次微小的挪動都發出沉重的嘆息。
走廊里聲控的冷光燈,因長久的靜止而倏然熄滅,將他們瞬間投入黑暗。
唯有icu門縫下透出的微弱光線,是這片死寂海域唯一的燈塔。
腳步微動,燈光再次亮起。
慘白的光線打在趙珊略顯憔悴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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