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縣里出了政策,鼓勵機關干部停薪留職到滄海化工去工作呢。”
“你是說滄海化肥廠?”
“什么滄海化肥廠,是老化肥廠的那個滄海化工,人家跟化肥廠早就不是一家了。”
“怎么就不是一家了,那個滄海化工的老板叫高凡,是化肥廠廠長高逸平的兒子,你說是不是一家?”
“你是老黃歷了吧。高逸平已經調到省里去了,現在是化肥工業集團的總經理。化肥廠的廠長叫袁耀東,是原來化肥廠的生產副廠長提上來的。”
“這事我知道,聽說這個袁耀東是高逸平的鐵桿親信。縣里多少人想到化肥廠去當廠長,結果落到這個袁耀東的頭上了。”
“屁,化肥廠現在是省屬企業,咱們縣里哪有資格安排誰去當廠長,那是省化肥公司說了算的。化肥公司不就是高逸平在當家呢,誰上誰下,還不是他一句話。”
“咦,咱們剛才不是在說停薪留職的事情嗎?怎么歪樓了?”
“停薪留職有啥好聊的,放著機關不呆,去化肥廠的勞動服務公司干,圖個啥啊。”
“圖個啥,人家中層干部的工資是咱們機關里的兩倍,年節還有福利,你想去人家還不一定要呢。”
“我才不去呢,聽說這家公司已經和化肥廠脫鉤了,現在就是純粹的私營企業,萬一政策一變,有句話怎說來著,別看現在蹦得歡,就怕日后拉清單。”
“我看你就是吃不著葡萄才說葡萄酸……”
這樣的談話,這些天充斥在滄塘縣的各個角落。大家上班的時候在辦公室里談論,下班后在納涼的街邊談論,更有夫妻倆在不可描述之地談論的。
大多數人的內心都充滿了糾結,既想去賺傳說中兩倍于現在的薪水,又舍不得好不容易熬出來的資歷。
那一天,劉天誠最終還是接受了高凡的請求,或者說是威脅也可以。
滄塘縣并沒有什么高凡必須要獲得的資源,他隨時可以把公司遷到其他市縣去,這個威脅對于滄塘縣的領導來說,是非常致命的。
改革一天天向著放權的方向推進,劉天誠這個級別的干部已經能夠看到未來的趨勢,那就是基層的自主權還會進一步擴大,誰的治下有大企業,誰擁有更多的財政收入,誰就能夠做出更大的政績。
政績是啥,那就是領導的命根子啊。
在這個改革年代,各級政府評價干部的標準都是五個字:無功便是過。
在這種情況下,誰敢把像滄海化工這樣的大企業往外推呢?
至于說挖縣里的墻角,劉天誠也想明白了,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干部可遍地都是呢。縣里的工作其實也沒啥難度,誰干也是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