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簡單的力量考驗,這是針對劍心的極致拷問。
烏竹眠眼神一凝,歸藏劍意瞬間運轉到極致,她并未拔劍,而是以神御意,以意御氣,周身三尺之內,一股沉凝如山、包容萬物的劍域悄然展開。
“叮叮叮叮——”
無數冰晶劍氣撞在劍域之上,發出密集如雨的金鐵交鳴,狂暴的沖擊力讓烏竹眠身形微晃,但她腳下如同生根,紋絲不動,劍域如同無形的磨盤,將那些凌厲的寒意和殺機一一消磨和化解。
寒意侵襲著她的神魂,試圖凍結她的意志。
破廟的寒冷,不夜天的混亂……過往經歷過的種種艱難險阻、冰冷絕望的畫面,如同走馬燈般在識海中閃現,試圖動搖她的道心。
然而,烏竹眠的心湖早已澄澈如鏡,堅若磐石。
她想起了師父宿槐序遞來的那包溫熱的桂花糕,想起了大師兄宿訣笨拙卻真誠的關懷,想起了二師姐玉搖光傾城的笑靨和溫潤的玉佩,想起了三師兄云成玉在病榻上為她點破劍招的靈光,想起了小師兄千山帶來的蓬勃生機,想起了小師妹百里鹿云純凈依賴的眼神……
青荇山的溫暖,如同永不熄滅的心燈,驅散了所有寒意與幻象。
“我心如劍,澄澈通明,寒意可凍天地,難涼熱血!”烏竹眠在心中無聲吶喊。
“嗡——”
懷中的且慢感應到主人的意志,發出激昂的清鳴,劍身光澤流轉,星辰光點璀璨爆發,一股溫潤而堅韌的生命氣息混合著沉凝的劍意,反哺烏竹眠,助她抵御那無孔不入的極致冰寒。
內外交困,意志交鋒。
烏竹眠如同怒海中的礁石,任憑風浪滔天,我自巋然不動,她的劍域在寒意的淬煉下,反而越發凝練、堅韌。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漫長如百年。
那恐怖的冰寒劍氣和神魂沖擊驟然消失。
籠罩她的冰藍色光柱非但沒有散去,反而光芒內斂,化作一道凝練無比的冰藍流光,如同有靈性般,纏繞著烏竹眠盤旋飛舞,最終沒入她懷中抱著的且慢鞘之中。
“鏘!!!”
一聲清越無雙、仿佛能凍結時空的劍鳴,響徹整片天地。
隨后,一股浩瀚、冰冷、孤高、仿佛來自萬古冰原盡頭的恐怖劍意,沖天而起,天空的云層瞬間被沖散,露出湛藍的天幕,須彌山上的萬年積雪都在簌簌震動。
在無數道震撼、羨慕、嫉妒的目光注視下,烏竹眠緩緩拔出了她的劍。
不,此刻握在她手中的,已不再是且慢。
劍身通體呈現出一種深邃的冰藍色,仿佛由萬載玄冰雕琢而成,晶瑩剔透,卻又蘊含著金屬的質感,劍脊筆直,劍鋒薄如蟬翼,散發著凍徹靈魂的寒芒,劍柄溫潤如玉,握在手中,一股冰冷孤高卻又與她心意相連的浩瀚劍意瞬間涌入識海。
“霜策!”
一個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現在烏竹眠心中,霜策神劍,以極致冰寒為鋒,以孤高意志為魂,劍出可冰封萬里,亦可洞徹幽冥。
“霜策認主了!”
“是她!青荇山宿劍君之徒,烏竹眠!”
“御神碑第一!名不虛傳!”
短暫的寂靜后,整個須彌山爆發出震天的驚呼和議論,無數道目光聚焦在那手持冰藍神劍、紫裙如花的少女身上。
這一刻,烏竹眠的名字,伴隨著霜策神劍的驚世寒芒,徹底響徹修真界。
烏竹眠看著手中光華流轉、與自己心意相通的霜策劍,感受著那浩瀚的劍意,心中并無太多波瀾,只不過一旁的且慢卻差點要氣死了,
“鏘!!!”
一聲穿金裂石、飽含驚怒的劍嘯猛地炸響。
這嘯聲并非來自霜策,而是來自烏竹眠旁邊那柄在她手中飲過無數強敵之血的本命劍——且慢。
只見且慢劍身劇烈震顫,烏竹眠甚至來不及反應,它便已自行脫鞘而出。
劍身驟然爆發出難以想象的磅礴劍氣,那劍氣并非冰寒,而是帶著一種無視尊卑的霸道與狂怒直沖云霄。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被凌厲的劍意攪動,風起云涌。
“嗡——”
霜策神劍似乎感應到了這充滿敵意的挑釁,劍身寒光大盛,神威凜凜,毫不退讓。
下一秒,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且慢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流光,帶著要將萬物都斬斷的決絕,悍然撞向那代表無上榮耀的冰藍神劍。
霜策神劍亦怒鳴一聲,冰藍神輝暴漲,如一條憤怒的銀龍迎擊而上。
兩柄絕世之劍,就在這須彌山巔,在神劍認主的神圣時刻,毫無預兆地、瘋狂地廝殺在了一起。
劍光縱橫,劍氣狂飆。
且慢的劍勢霸道絕倫,每一擊都帶著要將霜策斬碎的狠厲,那是被“第三者”侵入領域的滔天怒火,是守護“唯一”的瘋狂本能。
它沒有神劍的名頭,但它的鋒芒、它的力量、它的不屈意志,在這一刻燃燒到了極致。
霜策神劍的神威浩瀚如海,冰寒劍氣所過之處,空間都仿佛被凍結、切割。
它代表著規則與傳承,豈容一柄“凡鐵”挑釁?
神光璀璨,冰棱如獄。
兩道截然不同卻同樣恐怖絕倫的劍光在空中瘋狂碰撞、絞殺和撕咬,每一次撞擊都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每一次劍氣的余波掃過,都如同巨神揮斧,將須彌山堅硬無比的山體削去大片大片的巖石。
轟隆!轟隆!轟隆!
地動山搖,碎石如暴雨般滾落,煙塵沖天而起,遮蔽了小半天空。
原本莊嚴神圣的試劍臺瞬間淪為戰場,觀禮的各大宗門長老、弟子們個個面色煞白,紛紛祭出法寶護體,倉皇后退,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震撼與茫然。
“天……天啊!那是什么劍?!”
“是烏竹眠的本命劍!它……它竟敢攻擊霜策神劍?!”
“瘋了!都瘋了!那把劍……那把且慢……它的力量……竟能與霜策抗衡?!”
“快看山頭!須彌山的山頭被削掉了半邊!!”
驚呼聲、抽氣聲此起彼伏。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釘在空中那兩道瘋狂糾纏、互不相讓的劍影上,他們看到霜策神劍的無上神威,更看到了那柄名為且慢的本命劍所爆發出的、絲毫不遜色甚至在某些瞬間更顯狂暴的神威。
它沒有華麗的神光,沒有悠久的傳說,只有為守護一人而燃起的滔天戰意和足以撼動神祇的鋒芒。
烏竹眠站在風暴中心,衣袂狂舞,看著自己那柄正為“爭寵”而打得天昏地暗、削平了半個須彌山的本命劍,臉上最初的驚愕慢慢褪去,最終化為一絲極其復雜、又帶著點無奈縱容的微妙神情。
她知道,她的劍,脾氣一向很大。
這場因“醋意”而起的驚天之戰,以最狂暴的方式,向整個修真界宣告了且慢的存在——它絕非附庸,它是能與神劍爭鋒的絕世兇兵。
而它守護的,唯有烏竹眠一人。
之后御神大會落幕,烏竹眠奪得魁首,霜策認主,震動天下。
回程路上,幾人并未御劍疾行,而是選擇步行,領略沿途風光,也讓烏竹眠熟悉霜策劍的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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